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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5章 天下风云时(2/3)

“但一叶障目,不见天京。

公孙宗师欲行天下之法,竟不过问天下之国。

欲行天下之事,竟不商论于天下第一!”

景帝的声音太高太远,却太重太厚。

因其高远,情绪缥缈,因其厚重,醒世惊神。

他便问:“公孙宗师自行其法,难道没有想过——中央将所为?”

公孙不害独臂提剑立高台,剑上是自己的血,脚下是弟子的血,好似孤胆英雄,烈心壮士。

但这时声不如前壮,势不如前高,的确一生豪气,满腔壮烈,都被姬凤洲和风细雨地肢解了。

像是提剑逼宫的豪侠,终于杀开宫门,却看到甲兵蔽日,刀枪如林,殿上天子,仍然远在天边!

他沉声问:“那么。

中央将何为?”

“澹台文殊为求永恒之自由,在这台上布局。

朕提前捕知,已布下天罗地网,欲诛此孽海之凶,只等祂真身降临那一刻。”

中央天子的声音道:“而你——把祂送回去了!”

何为金口玉言,何为口吐天宪?

在这举世瞩目、受关注程度前所未有的盛会,景国从来没有打算安安稳稳的坐观。

有人要实现理想,有人要改变世界,有人流淌热血,有人构写阴谋——

正是天下风云时,千丝万缕的线交织在这里。

一些理想撞上了另一些野望,一些人的谋划截断了另一些人的谋划。

有人顺水推舟,有人藏锋归鞘……

而景国正是要天下人看看,什么是“中央大景”!

任尔东西南北,我自永恒悬照。

今日计以亿兆的观赛者,都是景国的观众!

“怎么……怎会!”公孙不害难以置信。

他做的是正确的事情。

正是怀着正确的决意,他才能强硬地面对威胁,才能杀徒,才能献首——但姬凤洲所言若真,他做的便是错误。

大错特错!

“朕还不屑于以诳言诿责!”中央天子的声音,在六合之柱的上空,坠下最后的冷漠宣声:“——有劳文相。”

人的名,树的影。

凡是有关于闾丘文月,那就必然是大手笔。

她若真的乔装来了现场,那么景天子所言,便是再真不过的宣称。

人们下意识地环顾左右。

看台之上,这时站起一老妪——

她坐在景国人的观赛区域里,本来平平无奇。

虽显老态,仍见端容旧仪。

这一时起身,只是轻轻地一分大袖,便即见得舍我其谁的气势,众都仰见!

姜望下意识地看向叶青雨,只见她端然而坐,一时有些恍神。

而现场观众更是惊疑不定——

闾丘文月要做什么?

景国要做什么?

如果说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要诛杀澹台文殊,但在“吴预”已死,澹台文殊的计划已经失败、不会再来的此刻,闾丘文月还能做什么?

在观河台上杀澹台文殊,和去孽海杀澹台文殊……难度不可同日而语。

闾丘文月起身之后,便抬起双指,两点仙光,如明珠般灿耀在她指尖。

叶青雨当然识得,这是如意之仙光。

景国的丞相大人,便以此二指相并,极其随意地一划——

两点仙光如燕归林,自投其巢,落在了观战席上……

那里有两位景国的天骄。

许知意还在那里低头掩面。

萨师翰还在那里定如静塑。

却有玄光起于眉心,流荡其身,化而为大袍。

一者色赤,一者色玄,盎然古意,道纹自生。

色赤者有朱雀之炽,色玄者有龟蛇之灵。

明眼人一瞧便知,这是初代天师之法袍!

清修于宛国的天师世家,这是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似此等法袍,昭名于岁月,显德于现世。

世代供奉,经年灵养,虽不及洞天宝具那般,自有循环,生生不息,同世而存……也有相类之威能,非寻常法器能及。

许知意和萨师翰没有穿上天师法袍参与魁名之争,而在此刻披身,说明现在才是他们走上观河台的主要任务。

背负着家族荣名,赌上了历史积累。

而闾丘文月划出的仙光,落在他们身上。

于许知意为簪花,于萨师翰为系玉。

花乃莲形,玉抱阴阳。

景朝国相淡然临风,只道了声:“举旗。”

身披天师法袍的萨师翰,一步跨出,足蹈虚空,口中念念有词:“玄天蓬华府,洞渊扶桑宫,速开沧溟!”

其声渐而浩渺,由景语为道语。

“万顷波倾,千川逆涌。

太阴摄魂精,天河落鬼庭,三十六江伏龙柱,七十二洞锁蛟屏!”

见他一手掐诀护心门,一手剑指对高台——

演武台上,烟波浩渺。

那支在无限制场决赛里,随萨师翰一起战败,倒在烟波里的水德天师旗,竟又在烟光之中重聚。

它早就在此留下了痕迹,在黄河之会的正式比赛中,浸染人道洪流,潜藏天下之台。

被景国不知以什么法子遮掩,于此刻招摇黄河!

看台上坐着的水伯左光殊,清晰感到天地变易,权柄交夺。

此方天地之水行,隐已规从于某个古老的意志。

初代天师当然已经灵归源海,但这方天地还记得尊名。

萨南华乃北天门镇守、水德天师,敕命天下水脉,令行长河无阻。

此旗显迹,凭借大景国势的支持,能够最大程度调动长河的力量。

他再往前方看。

看台上掩面许久的许知意,这时抬起头来,也抬起布满赤红法印的手掌——她的修为远不及萨师翰,哪怕只是做展旗的工作,也力有未逮,只能借助法印之力,提前准备。

但事实上她才是景国这次谋划的重点,萨师翰举旗定水,正是为了托举她。

但见她以布满法印、如岩浆缠纹的手,遥遥掌按天下台——

嗡!

虚空中有一声震动灵魂的嗡响。

台上的姜望仍然立身未动,正在医治病人的度厄右使谢容和正在被医治的辰燕寻、乃至欢乐看戏的鲍玄镜,身外都有三色焰光一抹,如龙蛇而游……细瞧难寻,但任何外力一旦侵来,立被消解。

这当然是保护,也是限制。

辰燕寻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愈发感到压力。

景国人已经指名道姓地怀疑他,姜真君也在等答案,从来没有对他放松过。

若非吴预出事、公孙不害发难、景国又突然掀起大动作,他这会应该已经被摁在砧板。

实在是没什么退路可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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