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卢宋会(下)(1/2)
宋九犹豫不决。
似乎史书将卢多逊抹得很黑,这不要紧,张汤王安石等名臣,同样让史册抹得不成样子。
并且宋九这时也隐隐知道原因了,倒不是赵普死了很多年影响还在,实际原因真的很简单,宋朝文臣有着极大的话语权,多是赵普窜夺出来的,文人们会怎么想?
加上宋朝文人颠倒黑白的精神,可以想像,若是宋九不使宋朝政策做出改变的话,顺着历史原迹行驶,以后雷德骧、赵玭、苏晓、以及自己与卢多逊,这些赵普的政敌,恐怕还会被抹黑。
这个无所谓了。
公道自在人心,无论怎么抹杀,历史终会被揭晓真相。
但与雷德骧他们不同,卢多逊下场很惨,宋九现在想不明白,是赵普弄的,还是卢多逊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这种猜疑让他不敢与卢多逊走得太近。
潘怜儿在边上低声说道:“官人,还是去会一会吧,多一个朋友比敌人好,卢多逊如日中天,连父亲大人都让他五分,官人再也不能多这样一个敌人。”
宋九想了想也是。
其实若是做得好,这是一次极其重要的会见,薛居正楚昭辅等人都老了,卢多逊与宋九皆是宋朝重要的后起之秀,若是两人洽谈甚欢,那么这次会见能铭载史册,甚至能改变宋朝的命运,使宋朝不再过份的重文黜武。
但因为两人各怀心,使这次会面效果大失成色,所谈的,都上不了台面。
宋九去了,但只是一会儿就回来了。
潘怜儿奇怪,宋九道:“无他,河北。”
“河北不行啊,不仅有赵承宗,还有其他许多衙内……”潘怜儿担忧地说。
这个衙内颇让人头痛。
赵承宗一度与诸衙内欲对河洲动手,实际要的也是技术与利润,也不敢将河洲真正吞下来。
赵匡义宣布了河北几条,归纳起来就是八个字,善待仆役,交纳商税。
因柴宗训之死,赵匡义产生误判。
没敢继续动手,赵普下去,临走说了一句冠冕堂皇的话,赵匡义还想继续装低调,因此没有落井下石。
倒是史珪不分青红皂白的动了手,但主要是针对河洲的。
真正动手的还是宋九。
可外人也想不出来,这个动手比较隐晦,并没有公开针对河北。
除了种种原因,还有一个主要原因,河北衙内太多,怕将所有衙内逼急了。
宋九也说了衙内。
卢多逊说道:“九郎,正是衙内啊。
这些衙内牵扯了许多关系,某人城府太深,手腕高趣,有这个关系在,说不定某天就利用它又会陛下所用,一旦卷土重来,你我休矣。”
他的确很担心,天宝时的赵普打压政敌手段太凶悍了。
赵普下台。
卢多逊与宋九居功甚伟,一旦他卷土重来,卢宋二人是重点报复对象。
宋九不是太担心,但说一点担心没有,那也不对。
但宋九迟疑地说了一句:“皇上啊……”
河北产业弊病很多,赵匡胤不是不知道,为何赵普下去一年多。
还继续屹立着?
卢多逊呷着茶,反问了一句:“九郎,河北所得无非是为了钱,难道某人差钱用吗?”
两人会面皆小心翼翼。
卢多逊上了顶楼,在雅间里与宋九相见,宋九直接从仆役专用的楼梯道上去的,两人皆不约而同将服侍的奴婢与大伯打发走,这才坐下来交谈。
因此卢多逊没有客气,直奔主题。
赵普家有多少钱,恐怕永远是一个谜面了。
这个钱大部分不是来自河北,赵匡胤的赏赐与薪酬,也不是钱俶李煜与官员们的贿赂,而是秦陇木材生意,究竟多少,别人不会知道,但只要赵家子孙不败家,会足够赵家挥霍好几代。
卢多逊又说了一句:“九郎,你说陛下会不会喜欢河北?
为何至今才讨伐南唐,至少这个时间推迟了一年!”
讨伐南唐,君臣很慎重,必须要有潘美,潘美平了岭南之后,短时间不能离开,第一年第二年必须留下,防止有变,事实即便宋九与王明联手推行了许多仁政,若无潘美尹崇珂的军事能力做后盾,岭南未必能迅速由乱入治。
这两年时间不能算,去年潘美能回来了,不过还要等一样东西,那就是风,钱俶虽为东路军主帅,那只是做样子的,真正的主力部队还是曹彬与潘美部下。
所以潘美那怕去年春天回来,也要到秋后才能动手,故卢多逊说耽搁了一年时间。
为何要耽搁?
与赵匡义无关,赵匡胤担心的是赵普势力太大。
攘外必须安内!
内部不稳,北方还有一个劲敌,如何能讨伐南唐?
于是一面抹去赵普印记,一面又与契丹搭成暂时性的和平,这才正式将视线对向南唐。
这样说的话,赵匡胤心中恐怕也希望河北散去,但没有人去做,他多少顾念着一些恩情,以及他的性格,自然不会说出口。
看到宋九有些意动,卢多逊继续说道:“九郎,我与苏晓、楚昭辅派小吏估算了一下,这些年来,河北诸作坊店铺最少逋逃朝廷一百多万缗的赋税。”
宋九道:“卢相公,国家税务制度不完善,若论逋逃,全国各地仅是逋逃的商税一年就不知凡几,况论河北。”
“非也,你不在三司不大清楚国家今年的财政,国家征南唐动用了无数民夫,十多万军队,未得金陵之前,国家财政十分吃紧,但也就是在这时候,拿下金陵,财政缓解,又没那个必要。
不要说一百多万缗税务,就是十几万缗税务,对于眼下国库来说,都是一笔可观的数额。”
宋九又怀疑地问:“但我闲赋在家,又有何能力?”
实际宋九已经在出手,但他不会承认我出手了,商场如战场,他负责河洲,难道不想河洲变得更好吗?
不管出未出手,可是宋九始终不会公开承认。
卢多逊也未多想,继续说道:“不久后,朝廷可能会对河北查处逋逃的税赋。
我想你创造一些时机,让这个藏污纳垢的所在彻底消失。”
宋九还是没有答应,只说了一句,让我想一想,然后就回来了。
他们没有矛盾冲突,但正是卢多逊的不屑与忌讳,宋九的担心。
使得这次会面意义不大,其实只要放开胸怀,坦诚一点,即便以两人将来,这次合作所说的事有点用宰杀刀杀鸡的意味,那也是一个契机。
为将来更深层的合作打下基础。
但没有诚意了,就别那么看重。
潘怜儿道:“官人,那你有办法吗?”
卢多逊担心,潘怜儿也担心。
若是赵普重新上位,别要说不做官,就这样呆在家中,那一天皇上动怒。
避免不了的,若是宋九一直让赵匡胤喜欢,为何至今没有起用呢?
那么以赵普的手段,稍做推手,宋家也就垮了。
河北也是赵普的羽翼。
但卢多逊说得有理,未得南唐之前,这时朝廷财政吃紧,皇上会默视大家对河北动手。
追缴逋亡的逃税,可南唐拿下了,得到金陵的钱帛,国家不差钱了,那时候皇上又会顾念着旧情,可能勒令大家不能对河北下手。
这个时间不会很长,父亲平岭南。
仅是一支轻军,四五月时间,王全斌平巴蜀,六十六天。
李处耕平湖南,同样时间不长。
南唐能用多长时间,几乎所有精兵猛将过去了,又是那么多军队,顶多一年。
宋九想一年拿下河北,却不容易。
“让我想一想,”宋九道。
宋九苦思了一天后连续做了几个决定。
第一个决定是将琉璃作坊彻底交给河洲,这是向河洲衙内做一个让步,以换取下面的种种。
然后以河洲名义与全国商贾联营,作坊派出大匠指导技术,出售硼酸,实际就是在全国各地推广加盟店,一年只要交几千缗钱,那么无论什么人,皆可以生产琉璃。
衙内们一起反对。
本来河北就分走了许多利润,再推向全国,那还了得?
宋九耐心做了解释,一家联营的作坊获利不多,不过多家作坊利润同样可观,并且硼酸粉也可以赚一笔钱帛。
这并不是主要的,因为挂钟一旦技术成熟,就要投入生产,这又是一项暴利,全部由河洲来垄断经营,那会遭雷劈的。
不仅是琉璃,若是以后另外一个项目研究成功,连烧酒也会在全国推广联营方式经营。
河洲始终保持着两项垄断暴利生意在手,收入不是减少,而是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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