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看老杨,在老杨喝水的这几秒钟，脑子转了能有八百多圈，想要找到会让自己落下个“品行不端”的事件。

从小到大虽然被同学欺负被老师忽略,从来没有过任何涉及“品行”的问题。

打架肯定不是,汽修班全是男生，打架差不多是日常了，跟品行也扯不上什么关系。

那就只能是……他害怕的那一个点。

晏航昨天刚说过，同性恋还不让上班了吗,只要没出错，能有什么关系？

可现在他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这一条了。

“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挺老实的孩子,也肯学东西,”老杨放下杯子，皱着眉,“你平时打个架什么的，我也不想说，汽修专业一向就这样,年轻气盛,真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初一没说，看。

“是有事就不一样了，王老师好心安排你暑假去兼职，”老杨说,“结果你呢？”

“啊？”初一愣了愣，“我去,了啊。”

“是啊,你去了，你在人家那里干什么了呢？”老杨看。

初一猛地想起了李逍的事儿，顿时冷汗都下来了。

当时店人并不多,店长也没有看到，老杨是怎么知道的？

苏斌说的？

那苏斌是怎么知道的啊！

“打人砸车，”老杨说，“是你干的吧？”

果然。

初一皱了皱眉。

主要是这事儿他还没有办法解释，虽然他对自己喜欢男人这件事是有勇气承认的，也不愿意到处去说。

可老杨下一句话就让整人个都有郁闷得发冷了。

“你说你实在要搞搞同性恋什么的，现在一个个的跟赶时髦似的，我也懒得管，而且不是说什么是隐私吗，那就尊重你们的隐私，”老杨说，“是你跟周春阳同性恋一下也就行了，居然打个工还把客户扯上了！”

“什么？”初一猛地抬起头。

“你不要不高兴，”老杨说，“我说这都是有证据的！

你跟周春阳是不是同性恋，是不是天天混在一起？

你跟客户的事是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打了客户，都把人打伤了？

还砸了车！”

初一看老杨，这一瞬间他算是知道了什么叫百口莫辩。

没错，跟周春阳都是同性恋。

没错，跟周春阳的确是关系好，天天一块儿上课下课吃饭，还一起在操场上看人打球。

没错，的确是打了李逍，还打出鼻血了。

没错，的确是砸了李逍的车，而且还踹了车窗。

都没错，都是错的。

如果这都是苏斌给老杨说的，苏斌还真是非常厉害，初一觉得自己活了快十八年，从来没有想到话还能这么说。

一口气就那么生生地堵在胸口，堵在嗓子眼儿里，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却也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血都快从眼珠子憋出来了。

“这都是真的吗？”老杨问。

“不是。”初一回答。

“那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老杨皱眉看。

初一沉默了一会儿，说了一句：“没有。”

当然不是真的，老杨的语气已经很明显地能听出来已经相信了，这时他无论说什么，老杨估计也都会觉得是在狡辩。

初一也不想再费心去解释，这么多的，对于来说非常费劲。

而且，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屑再去解释什么。

苏斌在背后说了一神奇的事，而急费力地拼命解释，听起来就很可笑，也许这就是苏斌想要的局面，不想配合。

“你确定不需要给我解释一下？”老杨似乎有意外。

“嗯。”初一应了一声。

老杨瞪着，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后挥了挥手：“你也太不珍惜王老师对你的器重了，你去上课吧。”

初一转身走出了老杨的办公室。

走到操场边的时候，看到了周春阳。

周春阳手拿着的书包，应该是专门在这儿等，走了过去。

“什么情况？”周春阳问。

“推荐取，消了，”初一接过自己的书包，“跟你搞同，性恋，还跟客户也说，不清，还打，打了客户砸，了车。”

周春阳看：“你打客户了？

还砸车了？”

“嗯，”初一点点头，“那个客户他……”

“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周春阳马上问。

“嗯。”初一应了一声。

“对你动手动脚了吧？”周春阳又问。

“是，不然我打，干嘛。”初一说。

“苏斌怎么知道的？”周春阳皱着眉，“操，这消息比胡彪还灵啊？

建议胡彪揍，抢生意呢。”

初一扯了扯嘴角。

“你给老杨解释了没？”周春阳跟一块儿往教室走过去。

“没。”初一说。

周春阳有点儿吃惊地转过头看，过了一会儿又叹了口气：“操，换我我也不解释，真妈操蛋。”

初一没出声。

走了几步之后，周春阳又转过头：“说你跟我搞同性恋？”

“嗯，”初一点点头，“赶时髦。”

“我——操！”周春阳很郁闷地喊了一声，“我妈是不是躺枪啊！”

“啊。”初一点头。

“你不跟老杨解释这个我理解，”周春阳突然想紧张地压低声音，“我操，你记得跟晏航解释啊，我不想挨揍啊。”

“嗯，不，不会信的，”初一说，“你不是喜，喜欢他么。”

“你俩我谁也不喜欢好吧，”周春阳说，“我现在对你俩都没兴趣知道吧！”

“嗯！”初一笑点了点头。

“……哎！”周春阳走了一会儿，狠狠踢了一脚地上的一块石头，“这个苏斌，是他妈活腻了我看。”

初一没有说话，沉默地往前走。

到教室的时候，宿舍的人已经给俩占好了座位，初一坐下之后，李子强马上问了一句：“怎么样，找你什么事儿？”

“取消推荐的事儿，”周春阳说，“操。”

“我操？”李子强愣了。

“我操。”张强骂了一句。

“操。”胡彪很吃惊地看初一。

“为什么取消啊？”高晓洋破坏队形问了一句，“这推荐还能取消啊！”

“理由是什么？”吴旭问。

“打客户了，还砸了客户的车。”周春阳说。

“初一打客户？”李子强有不相信。

“嗯，”周春阳看了初一一眼，“打是打了，是你们觉得会随便打人吗，还打客户。”

“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啊！”胡彪压低声音，“客户肯定先找事的。”

“是被人掐头去尾一转述，”周春阳说，“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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