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2.糖果征(1/2)
有时候病人和家属的转换就只是一瞬间而已。
张振国前一秒还坐在借来的轮椅上,听着周围病人家属的劝说,心里不是个滋味儿,后一秒他反倒成了给自己儿子签字的直系亲属。
一边是自己行将瘫痪的下肢,另一边则是闹事未遂但却有些神志不轻的儿子。
突然来临的双重打击让张振国彻底没了脾气。
好在老张比小张懂事儿的多,也了解自家儿子的做事风格,看过监控录像和录音后对医生的做法也表示理解。
“他有时候确实会犯浑,不过也不至于把他绑在床上吧?”
现在诊疗室里只剩下了一个纪清,其他人走的走,忙的忙。
他知道老头来了肯定要问,所以早就准备好了检查报告。
“梅毒?
他有梅毒?”
张振国坐在轮椅上,侧脸看了眼勉强安静了下来的儿子,皱起了眉头:“这小子竟然还有闲钱玩女人?”
“梅毒螺旋体已经侵犯到了神经系统,从症状的严重程度来看,感染应该有段时间了。”纪清顿了顿问道,“对了,你儿子什么时候开始脾气暴躁起来的?”
“唉,我也快忘了,小时候还挺乖的,长大后就他就那暴脾气,动不动就骂人,也动过几次手。”张振国打着嗝,声音渐渐沉了下去,“他现在怎么样了?”
纪清又拿了几张验血报告,说道:“已经给他上了青霉素,不过这个感染需要打足疗程才能有效。
现在麻烦的是,他血里会一直带有梅毒抗体,如果今后做体检的话很有可能一直阳性。”
“哦。”张振国听了似乎没什么反应,只是点点头,“青霉素不贵吧。”
“不贵。”
纪清有些奇怪,又重复了一遍:“老张,如果他梅毒抗体检查阳性的话,有可能对就业有点影响啊。”
“就业?
他?
算了吧”张振国苦笑了几声,摇摇头。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可现在都闹到了这个地步,老头也没什么好藏的,说出了家里的实情。
十几年前张振国提前退休,儿子进了同一家工厂顶岗。
本来是个很稳定的工作,工资也不算少,再加上老张的人脉关系,张安华过得非常滋润。
30岁的时候娶了个媳妇,人也不错,还给他生了个大胖儿子。
张安华不爱烟酒,唯独喜欢赌从打牌、麻将再到游艺机,越玩越high。
打牌麻将可以说和人斗其乐无穷但游艺机是机器它被设计出来就是用来赚钱的而且是毫无成本的赚钱。
这些机器靠着复杂的数学公式,总能在人们即将放弃玩下去的时候给出一点甜头,让人产生一种能翻盘的错觉。
再配合其他机器上某个幸运儿得奖时的尖叫,很多人都会把持不住内心深处那股以小博大的冲动。
冲动的结果就会让赌徒们错误预估结局,从而做出错误的决定并且这种错误会因为时不时给出的刺激而维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最后的结果就是不停给机器送钱。
五年前,张安华弃掉了打牌和麻将在工厂旁新开的游艺机房里重新找到了自我。
刚开始只是一两百,三四百,等到时机成熟机器一次性割掉了他上千块的时候张安华彻底沉溺了进去。
心理也从消遣和捞点外快变成了尽快回本,最后无法自拔。
最严重的时候,他一晚上能输掉好几千。
家里人劝了也没用输掉工资输存款,输掉存款就准备卖房直到和老婆离婚后他才有所收敛。
不过这也是因为张振国的退休工资并不高的缘故。
“他欠了不少债,我的卡就一直在他手里捏着。”张振国无奈地说道,“唉,退休了十几年,我卡里就只有几百块钱。”
纪清听着这些也不好多说什么,倒是一旁准备给张振国做检查的老王听了之后有些激动,当下就给早已回家休息的乔主任去了个电话,说明了这儿的情况。
“老张啊,我和我们主任谈过了。”
王志成挂掉电话后,连忙上前安慰道:“今晚咱们先做个ri看看情况,如果有必要呢,直接就把你安排进科里先住着。
你别急,没钱也没关系,你好歹出个住院费就行,其他我们帮你垫了。”
张振国可没想过这个结局,顿时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谢谢,真的谢谢你们”
“老张,说句不中听的话。”王志成年龄也不小了,多少有些感慨,“趁这个机会和你儿子分开了住吧,房子一卖住养老院去。
虽然那地方条件不怎么样,但至少过得没那么辛苦。”
张振国又忍不住看了眼门外的儿子,思想斗争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点了点头:“我考虑考虑吧。”
老张的事儿尘埃落定,手术很成功,一个月后出院托关系卖掉了自己的老宅。
留了一部分钱给儿子,剩下的一半给了孙子,另一半则拿来住进了市郊的一处养老院中。
结局并不完美,但已经是诸多不幸中比较幸运的那部分人了。
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职业能像医生一样,用极短的时间接触到各种人世冷暖。
有的故事甚至只会在脑海里留下几个片段,都是人性的真实写照。
而在医生之中,院前急救医生更是会深入各个病人的家中,直面各不相同的家庭情况。
当晚回家后祁镜睡了个安稳觉,第二天陪了陆子珊在外面玩了一整天,紧接着开始的又是新一轮三班倒。
11月5日一早七点,祁镜来到滨江分站接班。
这儿是丹阳城区东北方的重要急救站点,涵盖区域包括宝平街主干道周围的大量商业区,以平杨小区为代表的中高档公寓区,以及靠近城北的大片未拆迁的老城区。
虽然人员组成复杂,聚集密度也是几个站点中排名最高,但它却占有了丹阳医院和第一人民医院两家大三甲的医疗资源。
为了应对这一地区的院前急救,丹阳分站也配备了全市最多数量的急救车辆。
一天之计在于晨,全市各处打来的急救车电话也会在早上七八点,在几个急救中心分站中形成特有的120早高峰。
刚交接完,祁镜就碰上了匆匆回站的5号车,跟车医生正是一年多前从丹医大毕业的沈兴。
“祁哥,你早班啊。”沈兴跳下车,正巧看到祁镜,上前打起了招呼。
“嗯。”祁镜点点头,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皱起了眉头,“你身上怎么脏兮兮的?
还一股子怪味,去垃圾场了?”
“是啊,一个清洁工,早上五点多做事的时候晕厥倒地,正巧打翻了身边的垃圾桶。”沈兴无奈地摇摇头,“她的同事打来电话,我们出车把人送去了一院。”
“心梗?”
“应该是感染吧。”沈兴说道,“体温有39了。”
“哦,都挺不容易的。”祁镜扇开从他身边散过来的臭味,嫌弃道,“快去换身衣服,洗澡下班吧,臭死了。”
“那我先走了。”
祁镜别过沈兴,马上和李阳雨一起补充夜班用掉的各种急救药品。
他们刚开始忙活,调度员就打来了电话:“余刚余刚,出车了,清里坊2112弄3号。”
余刚一手发动车子,一手敲了敲隔窗玻璃,同时问道:“什么情况?”
“一个老人,早上去公园散步的时候摔了一跤。
刚开始觉得没什么,还自己一个人慢慢走回家,现在好像疼起来了,找人打来了电话。”
“好,我们现在就去。”
余刚挂掉对讲机,车子快速驶离了急救站。
清里坊位于城北,也算在滨江分站的急救负责地段之内。
只不过和干净的滨江大道以及整齐划一的现代化高层建筑不同,那儿是丹阳极具代表性的老城区,比叶庭萱所在的平杨小区还要老上好几十年。
房子是石块堆砌成的老屋,连绵成片。
屋子最高只有三层,再往上就是用砖瓦垒起的三角尖顶,时不时还会露出一片狭小的晒台。
在这样的环境里,人们会想尽办法利用周围一切能用的空间。
底层为了最大化居住面积,街区小路被私建建筑不断挤压,最后只留下了一条羊肠小道。
往上二三层占不了地面,就只能向半空想办法。
自设小阳台都是常规操作,为了能彻底利用空间,他们还在两侧老屋间拉起了长线。
一旦遇上晴朗天气,这便是最好的晾晒工具。
今天就是个好天,太阳一早就露了脸。
清里坊里也像往常一样,晒出了万国旗,把小路上方的空间挤得满满当当。
不过因为用洗衣机的人不多,更多的还是手洗,其实就算有的用了洗衣机,他们也很少会用甩干的功能。
这就使得整个清里坊出现了一种非常奇特的现象,天上是艳阳天,但走在小路上却在淋着“小雨”。
加上常年累月的滴溅,地上的石块路面也是坑坑洼洼,有些石头一踩更是能压出一滩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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