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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线索断了(2/3)

打扇的动作一顿,湛非鱼眨眨眼,“老师,按照你的说法很有可能是仝同知下的黑手。”

虽说仝同知明面上的死敌是章知府,可章知府早晚会调任,秦家才是仝同知真正需要防备的敌人,一旦吞并了仝府的势力,秦家就能一跃成为南宣府最大的家族。

贼兮兮的瞅了一眼,湛非鱼压低声音继续道:“刘大人是仝同知的靠山,二品大员身边肯定会有武艺高强的死士保护,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并不难。”

说到底还是湛非鱼他们没有防备,根本没想到会有人借着比试毒杀万云浩,县学若是戒严了,凶手想下毒就没那么容易了。

顾轻舟使唤着湛非鱼继续扇风,这才慢悠悠的开口:“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

撇撇嘴,湛非鱼认命的当个打扇小丫鬟,若是悬案也就罢了,她怎么有种感觉这脏水会泼到自己身上。

如果是平常,死了一个举人,裕亲王根本不会亲自处理,可这事闹的太大,上泗县聚集了上千读书人,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陶百户你带人维系治安,别让人借机生乱。”裕亲王下达着命令,又看向一旁的陈渭彬,“今日就把公堂设到县衙外,本王亲自坐堂审案!”

“是,下官立刻去办。”陈县令领命后立刻下去安排了,公开审案才能堵住悠悠之口。

有卫所士兵的震慑,再加上裕亲王要公开审理万云浩被毒杀的案子,原本激愤的一群读书人总算平静下来了。

好在天空作美,昨日炎阳灼热,今儿却是个阴天,虽然气温依旧高,至少不会那么晒。

裕亲王端坐在公案后,手中惊堂木一拍,首先宣上场的是负责验尸的仵作和济世堂的徐大夫。

“小人拜见王爷。”徐大夫和仵作跪在了地上。

“起来回话。”裕亲王久经沙场,此刻板着脸,整个人看起来肃杀而冷酷,再加上王府侍卫佩戴着长剑守卫在两侧,这份威仪足可以震慑宵小鼠辈。

仵作回禀着验尸结果,“死者为中毒而死,口鼻内有轻微白沫流出,小人将空竹筒涮了水喂给公鸡,半柱香之后公鸡倒地而死……”

仵作也检查了食盒中的没吃完的饼子还有两块瓜皮,并没有发现毒素,基本可以断定这毒是下在装水的竹筒里。

等仵作退到一旁后,季大夫开始回话,“小人仔细检查之后发现这毒取自川乌头,还加入了蛇毒,让中毒者快速昏迷最后致死。”

站在阴凉的角落里,湛非鱼看向身侧的季大夫,见他点点头就便知道徐大夫的检查结果是对的,难怪万云浩并没有呼救,蛇毒加上川乌头几乎让他瞬间陷入昏迷。

“这两种毒都容易取到吗?”湛非鱼低声问,若是什么秘药还能顺着根源去追查,若是普通的毒药,这线索就等于断了。

季大夫昨夜就跟在殷无衍身后去验尸了,“山中都可以找到。”

川乌头是植物,取蛇毒虽然危险,可对武者而言并不算什么。

仵作和徐大夫退下后,裕亲王再次开口,湛非鱼瞬间坐直了身体,这一次被带上场的正是发现尸体的赵捕快三人。

赵捕快微微紧张也只是因为审案的是裕亲王,坐在左右两侧旁听的则是顾大学士、刘大人、章知府等人。

另一个倒霉捕快冯大平就不同了,跪地上的身体都有些发抖。

他昨夜被费捕头给锁在了屋子里,身为捕快冯大平并不惧怕尸体,他只是担心这个案子牵扯太大,自己这样的小人物最后沦为牺牲品。

“小人拜见王爷。”斋夫刘通说话声都漏气,他被门槛绊了一下,摔的太重,磕掉了一颗门牙不说,嘴唇也红肿起来,左脸也摔得乌青,看起来很是凄惨。

赵捕快第一个回答,“王爷,卑职三人走到门口后,因为屋内的蜡烛被风吹灭了,卑职只看到万举人趴在桌上,卑职原以为万举人是中暑了,喊了两声后就推了一下他的肩膀……”

冯大平和斋夫刘通的口供也是一样的,虽然是赵捕快第一个进屋,他们也是紧随其后,只不过屋内漆黑,他们俩动作慢了一些。

“冯大平,你接着说。”裕亲王声音洪亮而威严。

万云浩被赵捕快推了一下倒地之后,赵捕快并没有意识到人已经死了,黑灯瞎火的他只当万云浩中暑昏迷了,所以急匆匆的跑出去找大夫。

湛非鱼认同的点点头,若是自己,这种情况下也会以为是中暑情况严重,谁能想到人已经死了。

裕亲王虽是不怒而威,却亦是一身铁血正气,冯大平反而没有那么惶恐了,“回禀王爷,卑职当时去桌上找火折子打算把蜡烛点起来,并不是卑职发现万举人死了。”

“是小的发现的。”刘通扑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的回答:“下人想把万举人给扶起来,凑的近了,才发现万举人没气息了……”

刘通当时惊了一下,再定睛一看,万举人嘴角有白沫,他颤颤巍巍的把手指头伸到万云浩的鼻子下,气息全无!

毕竟是个普通人,刘通吓的嗷了一嗓子,喊了一句“死人了”,把半抱在怀里的尸体往地上一丢,疯了般往门外跑了去,结果被门槛给绊倒了,差一点没把他给摔死。

之后的情况就明了了,费捕头刚把湛非鱼的考卷放到考卷箱里,还贴上了封条。

听到刘通的喊叫声后,费捕头见外面的读书人一窝蜂的跑过来,为了确保凶案现场不被破坏,费捕头当机立断把门给锁上了。

“回禀王爷,门被锁上后,卑职就退到门边等着,并没有动屋内的任何东西。”冯大平毕竟是衙门的捕快,这点常识还是有的,等裕亲王等人开锁进屋后,屋内的一切东西都保持原状。

如此看来,赵捕快三人是没有嫌疑的,他们进屋前万云浩已经中毒身亡了。

“你们三人暂且退下。”裕亲王让三人退下后,这一次宣的是县学灶房的人上堂,他们最有嫌疑,毕竟吃食就是经他们之手准备的。

聚拢在下方的一群读书人此刻一个个站直了身体,和万云浩交好的一群人更是看仇人一般看向被士兵押上来的二十多人。

县学灶房原本是两个厨子和三个杂役,三个杂役里两个大婶负责洗菜择菜,余下一个右脚微脖的大叔则是劈柴和烧灶,干的是粗活杂活。

陈县令之后又调了十个厨子来县学帮忙,每个厨子又各自带了一个帮忙的伙计,此时一共站了二十五人。

等裕亲王一番询问,再将灶房众人的口供进行整合对比,足足用了半个时辰。

刘謇将典史递过来的口供放到一旁,“王爷,下官也认为这四人最有嫌疑,其他人可以排除了。”

顾轻舟并没开口,裕亲王也没在意,看向章知府道:“章知府可有结果?”

“下官同意刘大人的看法,这四人都接触过食盒,也只有他们有机会下毒。”章知府起身回禀,万云浩被毒杀的案子找到凶手也许不难,关键是幕后指使人到底是谁。

惊堂木再次拍响,衙役的堂威声中,裕亲王重新坐到了公案后,锐利的目光扫过站在下面的二十多人,“本王叫到名字的四人留下,其余人退下……”

湛非鱼和站在下面的一群读书人心里都有了名单,根据他们刚刚的口供,锁定接触到食盒的四人并不困难。

甲大厨是个胖子,他有一手做面食的绝活,原本烙饼子的活计该县学的厨子做的,甲大厨自告奋勇接了过来。

“小人烙的饼子没有毒啊,当时还多了几个饼子,我们自己都吃了。”被叫到名字的甲大厨吓的肚子上的肥肉都抖起来了。

面粉是一个盆子和面的,一锅出了十个饼子,这饼子厚实,甲大厨原本打算一个食盒里放两个,可一想也就中午吃一顿,两个饼子太浪费了,就算是个能吃的中年壮汉,这一个大饼子下肚也饱了。

所以食盒里放了三个后,还剩下七个,饼子的确厚实抗饿,甲大厨拿菜刀一切为四,灶房里的众人基本都吃了一块,这要是有毒,估计全都被毒死了。

“民妇没有下毒,民妇就是把食盒还有竹筒给洗干净了……”乙婶子吓的都快说不出话来了,她是县学的杂役,一贯爱干净爱收拾,这洗刷的活计自然就交给她来做的。

杂役丙和杂役丁为了力证清白也赶紧开口了,杂役丙负责切的西瓜,还有送去裕亲王他们那一桌的水果也是他负责的。

杂役丁把放凉的温水装入竹筒里,又把饼子和两块西瓜放了进去,“王爷,小的冤枉,当时小的就是在灶房里干活的,大家都能看见,小的没有下毒啊,三个食盒装好后就被小的放到门外的桌子上,然后是差爷他们拿走的。”

灶房里人多,虽然当时大家手头都有各自的活要干,可众目睽睽之下把毒下到竹筒里并不容易。

当然,也不是一点可能性都没有,若是手脚快或者动作熟练,下毒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湛非鱼看着面色苍白的杂役丁,他此时虽然吓的够呛,可回话时却敢抬起头,这说明他并不心虚。

而且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在一家小酒肆的后厨当伙计,胆子也不大,为人也老实,若说他被人收买下毒有些牵强。

“把三个食盒拿出来。”裕亲王一声令下,立刻有衙役把三个食盒都送了上来。

裕亲王仔细检查了一番后,又让衙役把食盒拿下去给顾轻舟、刘謇等人检查。

食盒只是最普通的样式,是从县学的库房里找出来的,万云浩的那个食盒这会绑了个红绳当标记。

若没这个红绳,这三个食盒样式相同,新旧程度也是一样,根本找不到任何不同。

“食盒是昨日清晨从库房拿出来的?”刘謇第一次发问。

回话的是县学的斋夫,他平日里负责打理库房,“回大人,是小的早上从库房的柜子里拿出来的,之后交给了乙婶子去洗干净。”

又是一番问话后,刘謇看向上座的裕亲王开口道:“王爷,三个食盒没有不同,装了食物后放到灶房外的长桌上,当时负责提食盒的乃是县衙的捕快,那么下毒只可能是灶房通往自省屋这段路上。”

“刘大人此言差矣。”顾轻舟朗声否定了刘謇的推测。

他这话等于把杀人的罪名扣到了陈渭彬头上,刘謇这老匹夫把人压在上泗县七年还不罢休,竟然还想把人一棍子打死,一个失察罪足可以断了陈渭彬的官途。

顾轻舟一开口,站下面的几百个读书人瞬间就打起了精神,恨不能竖起耳朵来听顾大学士的分析。

“负责提食盒的两个衙役可以互相给对方证明,这是其一。”顾轻舟看了一眼想要反驳的刘謇,他不开口顾轻舟也能猜到刘謇要说什么,不外乎两个衙役可能互相勾结。

“本官要说的第二点是当时衙役把三个食盒送到自省屋的门外后,两人就离开了,三个食盒放在一起,除非是下毒的人,外人必不会知道哪个食盒里有毒。”

顾轻舟当时虽然不在现场,可湛非鱼那时在,而且现场还有上百个读书人,食盒就放在门廊前的桌子上。

顾轻舟笑着道:“赵教谕在铃声响起后让比试的三人进屋,他们是各自提了食盒进去的,刘大人,你难道想说湛非鱼和仝旭知道哪个食盒有毒,两人特意避开了,把有毒的留给万云浩。”

这案子审到这里有种进入死胡同的感觉,无法确定毒是怎么下到竹筒里的,那么就无法以此去找到下毒的凶手,更别说幕后指使的人。

湛非鱼胖爪子摩挲着下巴,忍不住的嘀咕道:“难道这是无差别杀人,随便毒死哪个都可以?”

季大夫差一点被逗乐了,“那何不在三个竹筒里都下毒,干脆把你们三个都毒死了。”

“我这会想想都后怕,我这是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又回来了。”不单单是湛非鱼心有余悸,顾轻舟和殷无衍也吓的够呛,正因为他们没防备,湛非鱼的确可能被毒死。

虽然是阴天,可站了一个早上,一群读书人也都是满头大汗。

裕亲王让众人签字画押后,除了最有嫌疑的四人,其余人暂时都被释放了,这案子定下三日后再审。

……

等回到农庄,灌了一大碗冰镇绿豆汤,湛非鱼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而不是被高温烤的蔫蔫的小咸鱼。

“不可贪凉!”殷无衍一开口,刚想凑到冰盆前凉爽一下的湛非鱼就灰溜溜的回来了。

顾轻舟无奈的摇摇头,这就是一物降一物!

裕亲王可没那么多顾忌,直接坐在冰盆前喝绿豆汤,“无衍,你查的怎么样了?”

早上公开审案的时候,殷无衍和禁龙卫的人都没有出现,不过裕亲王倒是知道殷无衍留了两人在暗处保护湛非鱼。

“没有线索,这也说明幕后人的毒杀计划准备充分,考虑到了各个环节才不会留下蛛丝马迹。”殷无衍怀疑的对象还是刘謇和仝同知,万云浩被毒杀,于他们最有利。

“当时三个食盒的确是随意放,小鱼你们三人也是随手拿的,凶手有可能随意毒杀一人。”裕亲王把所有情况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后,忍不住怀疑万云浩只是比较倒霉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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