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八节 破例(2/3)
是的,他不缺少朋友。
帝都和隐月城里有许多熟悉的面孔。
然而,他们与记忆深处那些曾经同生共死的人们终究无法重合。
人,总要为了某个目标去做点什么。
从白皮肤蓝眼睛的人群当中,一样能够收获友谊,却无法构成自己生活的全部。
尤其是在近乎无限的生命前提下,生活的意义,已经不可能用单纯的吃吃睡睡来诠释。
以一个小小副监狱长的身份接近方雨洁,或者是拥有强悍寄生将实力的上将荣光。
这种举动无疑是在告诉别人自己就是间谍,找死。
本本分分干好本职工作,得到上级赏识、嘉奖,从而一步一步往上爬。
这才是真正符合逻辑,也不会引起怀疑的王道。
孔彪把持着七十三劳改农场的大权,作为新来者,林翔还没有愚蠢到短时间内与之爆发矛盾的地步。
他只是借助陈守仪一案,让自己在审讯以及挖掘秘密等方面的“特长”显露出来。
旁敲侧击,以实际工作得到上级肯定,从而晋升更高的位置。
复制人的思维简单机械,除了被用于特殊方面的记忆储存体,他们不可能在任何方面拥有特长。
当然,这种情况也并不绝对。
在某些特定的情况洗,人类大脑很可能因为外部作用,被刺激,或者应该说是在习惯作用下,产生一定程度的跳跃性变化。
就如同某道难题突然被解开,或者对某个问题突然产生无比清楚的认识。
没有任何预兆,白痴可能成为某方面领域的天才、学者。
这种事情在人类历史上很常见,也根本无法用常理解释。
林翔只是想要把自己的所作所为更加符合逻辑————谁也没有规定复制人在审讯案件方面禁止拥有天赋,或者永远不允许探究某些已经被埋没的秘密。
如果将它们深挖,找出,以符合共和军利益,不违背伟大领袖号召前提下成为自己的功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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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监狱长的位置,很可能变得炙手可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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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荒凉的戈壁滩上远眺,七十三劳改农场其实只是地平线上一点微不足道的凸起。
灰色的钢筋水泥似乎永远也不会产生任何变化,只有栽种在农场周边沙丘上层层叠叠的芨芨草,在呼啸的风声中起伏摇摆,如同一片灰黄夹杂着点点绿斑的古怪厚毯。
七十三劳改农场外表看上去并不如何阴森可怕,散落在荒原上的水泥建筑,被一条用汽车轮胎碾出来的道路串连着,孤零零矗立在远处。
厚重的防护垛口遮挡住警戒塔内的武装士兵,看不到一个人影,偶尔有几只沙鼠从地洞里小心翼翼钻出,飞蹿到草丛深处,一边大口狠嚼鲜嫩的茎秆,一边竖起耳朵半直起身子,警惕地观察着荒野上任何微小的动静。
墙内墙外,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景。
透过通着高压电的铁丝网,可以看到被灰色辐射云覆盖住的天空。
高墙内侧的警戒塔楼内部,不时闪过全副武装军人的影子。
这仅仅只是摆在明面上能够看到的部分,至于有没有隐藏在暗处的监视哨兵,或者墙壁内部是否架设着能够依靠机械操作的大威力兵器,恐怕只有监狱管理者自己才清楚。
林翔身穿崭新的黑色政监制服,双手背在身后,保持着最标准的军人站姿,默默仰望着在淡淡阳光下缓缓升起的独星国旗。
红色共和军与记忆中的国家完全不同。
国歌,已经被《金天正同志万岁!
万岁!
万万岁!
》取代。
曲调听起来颇为壮烈激昂,歌词却就是在简单的“万岁!
万岁!
万万岁!”当中来回重复。
五分三十六秒的曲长,“万岁”两个机械单调的音节,足足占据了五分一十九秒。
至于国旗,应该是延续了旧五星红旗的设计风格。
摆放在旗帜左上角的一大四小五颗红星,只剩下中间那颗体积最为庞大的。
它被安置在旗面正中,颜色仍然还是明黄。
用《领袖语录》扉页上的话来说————“宇宙间只有一个太阳,世界上永远也只有一个伟大的金天正同志。”
升国旗,奏国歌。
这在旧时代被看做是对于国家忠诚的举动,在七十三劳改农场还是第一次出现。
林翔一点儿也不喜欢金天正那个满面威严的胖子。
可是没有办法,想要表现自己对那头人形种猪绝对忠诚,就必须使用一些连自己都觉得恶心的手段。
数千名犯人排列成整齐的队伍,望着冉冉上升的独星红旗,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山呼“万岁”。
虽然跑调,虽然很多人根本就不是在唱,而是在吼、在叫、在嚷,但这并不妨碍所有声音全部混合在一起,形成超过可怕分贝的噪音,由下自上回荡在天地之间。
二楼监狱长办公室里,面色阴沉的孔彪,站在用百叶挂帘隔开的窗前,透过被手指拨开的缝隙,冷冷地注视着广场上排列整齐的囚犯们。
政治监察委员会没有规定,是否一定要在每周固定时间举行升国旗、奏国歌仪式。
事实上,只有包括新京在内的几座主要城市,要求幼儿园、各级学校、预备兵训练营等地方实行此类仪式。
而各部、局机关以及军队内部,乃至距离统治核心区偏远的位置,根本从未实施过此类制度。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当地居民对于伟大领袖的态度暧昧,而是在政监法令中曾经有这么一条————“禁止任何人以任何借口,在没有得到允许、无申报、无备案的情况下,擅自组织非法集会。”
在孔彪看来,升旗仪式其实就是非法集会的一种————即便是在监狱这个狭窄的小圈子里,同样可能存在囚犯相互沟通、秘密联络的可能。
尤其是那些在档案中被标注必须“特别关押”的政治犯,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任何机会,对旁人宣扬自己的政治观点。
从他们口中说出的那些话,并非全部都是对伟大领袖的否定。
其中,也可能会出现对国家以及未来的担忧,对社会制度和“民主”的看法与理解。
按照人类学的观点,这些观点无论正确或者错误,都是人类社会在进化过程中可能出现的矛盾。
可是,政治犯们弄错了一件事————这里是红色共和军的势力范围。
在这片土地上,永远只有一个太阳。
在人民群众心目当中,不管你承认或者抗拒,永远只有一个伟大领袖。
举行升旗仪式,就意味着所有犯人都必须离开牢房,来到广场上集队。
政治犯们有了散播反动言论的机会,重刑囚徒也可以在这段时间得以解开镣铐,伺机暴动或者藏起某种可以用做越狱的小物件。
犯人之间能够窃窃私语,他们可以沟通,可以肆无忌惮酝酿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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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并不是所有人在国旗下都会保持激动与信仰。
他们当中很多人可能都在用仇恨与愤怒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块鲜红的绸布。
他们是一群天生的贼胚、杂种、资本主义走狗、帝国主义奴才,内心所想,大脑思考仅仅只有一件事————拼尽全力,颠覆伟大的红色共和军。
能够从成千上万名政监委员当中脱颖而出,成为中校级别的监狱长,孔彪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至少,绝对不是旧时代那种依靠父母余荫,十六岁进入机关,二十岁提拔成为副县长的二世祖。
他在经营监狱方面很有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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