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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国殇 (三 上)(1/2)

第三章 国殇 (三 上)

只是,这种赤裸裸的现实让他心里非常不舒服。

不是针对宇文至坦诚,而是针对自己麾下的一干心腹爱将。

原来他们从一开始,他们就都没跟朕说实话!

原来他们心里都有一本各自的小花账!

那在他们眼中,朕这个皇帝又算什么?

当朕是李隆基那个丝毫不懂军的务糊涂蛋么?

还是觉得朕人老耳聋,已经没力气再约束他们了?



想到自己当年在范阳节度使任上,如何利用李隆基的昏庸糊涂,而虚报战功,进而拥兵自重。

安禄山心里就一阵阵发苦。

果然是六月债还得快,安某在洛阳连龙椅还没坐热乎呢,倒有人准备学安某当年的手段了!

该死,朕绝对不能纵容这种苗头继续下去!

“嗯,嗯!”几声咳嗽,及时打断了安禄山的思绪。

放眼整个洛阳朝廷,论及对安禄山的心思把握,无人能及得上右相严庄。

如果大燕国皇帝陛下因为今晚宇文至的话,就要生起整顿军纪的念头,他可就成了所有手握重兵武将们的公敌了。

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情,严庄绝不肯做。

见宇文至还在滔滔不绝,赶紧轻轻咳嗽了一声,笑着插嘴:“宇文将军不愧为封节度的高徒,单凭着几份军报,就把整场战斗分析得如同亲眼目睹一般。

然而严某却有一处关键点还是不太明白,请宇文将军不吝赐教!”

“严大人客气了。

赐教的话,草民不敢当。

如果哪个地方大人认为草民刚才没说清楚,请大人直接指出来,草民一定会重新推算,以免误导了陛下和大人,进而耽误了军国大事!”宇文至微微楞了楞,看向严庄的目光里带上了几分不解。

在最早于丞相府中分析军报时,严大人可是没这么说过。

宇文至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也是把局势用同样的说辞分析了一遍。

严庄闻听之后,立刻怒不可遏地拍案大骂孙孝哲轻敌误国。

誓言要将真相奏明圣武皇帝陛下,及早作出处置,防患于未然。

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莫非这几天跟孙某人之间,又有什么新协议了不成?

看到宇文至眼里的询问意味,严庄将脸轻轻别偏一些,尽量不与他的目光相接,“你刚才说孙将军的战报里边,一直没弄明白安西军中到底有多少陌刀手。

作为大宛都督府的副都督,这个数字肯定瞒不过你。

但严某却认为,光凭着一伙陌刀手,不足以左右正战局。

毕竟孙将军麾下,也有近千曳落河在。

同样是精锐中的精锐,同样从来没遇到过对手!”

“这个,草民开始也很是不解!”宇文至心思转得非常快,见严庄开始把重点往战场细节上扯,便明白刚才自己有些话可能说得太直接了,也赶紧顺着对方的语风开始做补救。

“陌刀手乃安西军专门为克制大食骑兵而设立,算是重甲步兵的一个变种。

制式兵器为一杆陌刀,杆长三尺,刀刃却长达六尺半。

甲胄为镔铁重铠,从膝盖起一直包裹到头顶。

每名陌刀兵在出战时,连兵器带甲胄,一共有五十余斤。

临战时要求排成方阵,踏准鼓点,如墙而进,纵使前面有刀山火海,没听到主帅的命令,亦不能旋踵。

因此非勇气与体力俱佳者,不可充任。

故而整个大宛都督府,总计也只选出了四百余人。

平素根本舍不得投入战场,一旦投入,则意味着全军上下已经被逼到了生死关头!”

“哦?

!”严庄偷偷看了看安禄山的脸色,见后者没有责怪自己乱打岔的意思,继续笑着把话头往战场细节上引,“那说明,安西军的王采访使,也就是你过去的上司,当时也没有必胜把握喽?

!”

“右相大人说得极是!”宇文至越听,越清楚严庄的意图,笑着点头承认,“岂止是没有必胜的把握,简直就是在赌博。

只是孙孝哲将军的运气实在不太好!”

从‘疏忽自大,误判敌情’,到‘因为运气不太好而战败’,其中的差别,何止十万八千里!

安禄山纵使再糊涂,也听出点儿味道拉了。

皱了皱眉,低声喝止:“严右相,你是文官,就别不懂装懂了。

孙孝哲此战,肯定不是输在运气上。

朕过后自然会给他应得的处罚,免得他恃宠而骄,糊涂误事!

至于你,下去后以私人身份给各地节度使提个醒,告诉他们不要把朕当李隆基那糊涂蛋来哄骗。

老子不是不知道他们都干了些什么,只是一直念着他们跟老子一到造反,把脑袋都别到裤腰带上的情分,不愿意深究而已!”

“臣,遵旨!”严庄自我保护的目的已经达到,躬了下身子,长揖及地。

“你接着说!”把目光转向宇文至,安禄山继续命令,“孙将军在此战中和战斗之后,还有哪些做得不到位的地方,尽管一并说出来。

朕保证,这里没人胆敢把你的话传到外边去!”

“草民谢陛下厚爱!”宇文至也微微躬身,感谢安禄山的器重,“重点就是刚才提到的那些了,还有一些细枝末节,属于可探讨范围,臣不敢胡乱指摘!”

“哪些?”安禄山皱起眉头,狠狠横了严庄一眼,继续问道。

“比如最近安西军步步紧逼,孙将军却不敢应战。

便属于可探讨范围。

臣不知道孙将军是迫于手中兵力不足,还是故意示敌以弱,所以不敢胡乱剖析!”宇文至想了想,不慌不忙地回应。

“嗯!”安禄山心里不免有些失望,但念在对方初来乍到,难免要夹起尾巴做人的份上,还是笑了笑,继续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

好吧,朕就不难为你了。

咱们换个角度。

刚才你说王洵凭着四百陌刀手,逆转乾坤。

到底有几分把握?

朕和右相同样不敢相信这一点,毕竟,朕亲手训练出来的那些曳落河,也不是纸糊泥捏的!”

这已经明显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无非是为了找个面子。

宇文至猜得到安禄山的心思,想了想,非常郑重地回应:“陛下明鉴,如果孙将军一开始就把曳落河投入战场,恐怕绝不是现在这个结局。

臣估计,恐怕孙将军最近打仗一直打得很顺,没真正把安西军放在心上。

而待他发现情况不妙之时,再投入曳落河,已经无法挽回败局了!”

“这样?

你试试说给朕听!”有心考校宇文至的真实用兵本领,安禄山笑着吩咐。

“请陛下赐臣米筹木图!”宇文至也不客气,立刻要求当面重新推演永乐原之战的过程。

“米筹木图?

朕的皇宫里边就有,猪儿,去把朕的米筹木图取来!”安禄山在当皇帝之前,几乎天天都与幕僚们一起用米筹木图推演各地战局。

此刻突然听到有人提起,登时心痒难搔,当即摆了摆手,命令心腹太监李猪儿去取相关工具。

(注1)

“是!”李猪儿惊诧地看了宇文至一眼,快步跑出御书房。

一边跑,心中一边暗暗惊诧:“哪里来的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野小子,居然胆敢在陛下面前卖弄?



陛下今天也真怪,居然一再宠着他。

不是看他长相可人了吧,那可是不妙。

咱家......”

安禄山可不知道自己突然好转的脾气,给底下人造成了多大的误解。

趁着木图没取来的功夫,笑呵呵地试探宇文至:“朕听丞相说,你之所以离开安西军,是为了给封节度报仇?”

“正是!”提起当日的选择,宇文至的眼睛就又开始发红,胸膛里仿佛憋着一团火,随时都可能喷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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