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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第二次奈何关之战 (十五)(崩溃)(1/2)

“停下!

快说,眼下情形如何?”撒离喝被护卫环护着,一路狂奔出数里之外。

虽然看不见,但耳边满是山呼海啸的兵荒马乱之声,那种绝望与崩溃,听在他这位全军主将耳中,不由得浑身发冷,心如箭扎。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勒马束缰,强行止住奔逃,询问身边的护卫。

撒离喝感觉自个说这话的时候,语调神色都还算镇定。

但在那护卫眼里,这位平日盔明甲亮,威风凛凛的主将,此时却是满面烟尘,脸上还被激飞的沙石,划破淌血;那金灿灿的八面盔,早已不知掉到哪个角落,左肩甲上的鎏金吞兽也蹭掉了,发辫蓬乱,脸肌抽搐,两只爪形的手掌控制不住地颤抖……那形象,活脱一个败军之将。

“中军被袭,大纛摧折,营中一片尸山血海的……都统与设也马郎君又是这般模样……全军……已经大乱,再也无可收拾了……”爆炸中幸存的十余名衣甲破碎、满面血污的护卫,号啕着跪伏于地。

更外圈的,是一干神色凄惶的中军亲卫精锐。

“设也马郎君怎么样?”既然战局已无法挽回,撒离喝立刻将关注重点放在设也马身上。

此次大败,回去后被撤职、被削爵已成定局,弄不好还要被论罪。

万幸的是,还有设也马与自家一块顶缸。

眼下朝中权势最煊赫者,莫过于国相宗翰。

有了身边这位国相长子分担罪责,上头处置起来,多少也会有顾忌,说不定情况不至于那般糟糕。

“有劳郎君动问,咱家,无事了。”出乎意料之外,答话的人,竟然是设也马本人。

这时的设也马,正在亲卫的环护下,由医士小心地绑扎骨折的肩膀。

并用白布暂时蒙上眼睛。

“设也马,你……你怎么样?”撒离喝颤巍巍地在马背上伸出手。

这个时候,他的眼睛已渐渐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眩晕手雷造成的视神经伤害,正在缓慢恢复。

撒离喝的眼睛在恢复。

但受损害最严重的设也马。

却有如一盲叟一般,完全找不着方向。

还是亲卫引领着二人慢慢接近,然后,这对难兄难弟的手臂。

紧紧握在一起,相对嘘唏。

场面之辛酸,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偏生在这时,一阵熟悉的、令人心惊肉跳的砰砰枪声响起。

后方一阵大乱。

随即听到有护卫来报:“二位郎君快走,那该死的天诛军,从奈何关里杀将出来了……”

设也马的眼睛一时半会恢复不了,但脑壳所受到的震荡却在好转,多少也恢复了一些神智。

面对这样的败局,甚至于有可能覆灭的危局,他与撒离喝共同下达了作为金中路军主将的最后一个命令:不要管辎重、不要管签军、不要管兵甲战马;丢弃一切影响大军撤退的物资,全力退向井陉关、退回真定城。

两位金军主将心里很清醒,该舍弃的就要舍弃。

只要保住兵力,今日所有丢失的一切,总有一天会拿回来。

虽然这个命令,对于崩盘的金兵大营而言,多少有些马后炮。

但抛弃一切。

全速撤退的指令,还是挽救了不少正抢救物资的金兵性命。

命令下达,金中路军万余士卒,兵败如山倒。

人马相挤。

自相践踏,血肉成泥。

天空飞雪。

地上溅血,雪白血红……

到了要跑路的这个时候,金兵才发现自家犯了一个大错——之前为了达成围困天枢城的目的,数千金兵在奈何关至井陉道数里之间,挖沟掘壕,横树垒石,设置重重障碍……万万没料到,辛辛苦苦折腾出那么多花样,半点没能用到敌人身上,全让自家身受了。

这些拒马深沟,对于逃命步卒的影响,只是拖慢了速度;但对骑兵而言,则是仓促无备之下,难以逾越的鸿沟障碍。

在一片混乱之中,不少女真披甲骑兵,被乱哄哄争相逃命的阿里喜与签军辅兵挤到壕沟里去。

近千斤的战马压在身上,加上沟深壕窄,翻转困难。

正拚命挣扎的当口,眼前一暗,又是一个倒霉家伙连人带马压下来……

如果说壕沟还可以用被挤入其间的人马尸体填平的话,面对那些横在道路中央的拦路虎、刚从太行深山上砍伐下来的巨大原木,所有的骑兵都是没辙。

这些马背上的雄鹰,在后面如狼似虎的天诛军战士驱逐下,无不悲怆弃马,迈着罗圈腿,与步卒一道争先恐后地爬树翻桩,拚命逃离这个死亡地带。

但是,残酷的事实表明,这死亡地带,真不是一般的长……

当数千金军溃兵冲出了他们自己挖掘的坟墓之后,一口气冲到前日被伏击的山谷时,等待他们的,是意料之中的枪林弹雨……

张立的第四步兵营横在山谷中央,前面放置着三排拒马,前排两百刀牌兵,中间两百火枪兵,后面一百掷弹兵。

所摆出的架势,一如前日狄烈阻截金中路大军时的翻版。

所不同的是,拦截方位不一样,那天是在西面阻截,今日却是在东面阻击,正好掉了个方向。

由于山谷宽达百步,为了最大限度兜住金军溃兵,张立不得不将阵形拉成数条直线,刀牌兵站两排,火枪兵布两列,掷弹兵也是做一排,这就完全不像个方阵了。

这样薄的阵形,如果对上金军骑兵,若对方狠得下心,不顾伤亡冲锋的话,很容易被击穿。

不过,在此之前,张立派往前方的硬探,却带来了好消息:以弓马纵横天下的金军,已自断一臂,放弃了所有的战马,靠爹娘给的两条腿跑路了。

得到这个消息后,张立才放心大胆地摆下这个散兵线阵势,立意将这伙胆敢进犯天枢城的金军尽数埋葬于此地,再复制一个饮马滩大捷。

另一边,释智和的第三步兵营在左右两侧山坡下,各布置一半兵力,与张立的第四营组成一个口袋阵。

虽然这个口袋底有些薄,但面对溃兵败卒,怎样也能兜得住吧。

张立是这么想,释智和也是这么想,但蒲察胡盏却不做此想。

金中路军两名主副将同时失去指挥能力,眼下能够替代二人指挥作战的。

就只有蒲察胡盏了。

面对着严阵以待的千余敌军精锐,这位鬼脸胡将,直接就将身上的铁甲扒下,扔在地上,铿然作响。

纷纷扬扬的雪花。

洒落在蒲察胡盏虬结多毛的精赤身体上。

蒲察胡盏鬼面扭曲。

在这阴寒的暴风雪天里,更显得狰狞无比。

他手持狼牙大棒,双足踩在马蹬上,高高站起。

面对四下乱纷纷的溃兵。

用蒲扇般的巨掌,将胸脯拍得彭彭作响,口沫横飞,咆哮如雷:“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天诛贼军。

一心要将我等赶尽杀绝!

你们都是大金最勇猛的战士,你们抢掠过无数的战利品,在北地、在草原、在上京,你们有成群的牛马、有铺满地毯的金银、更有数不清的奴隶与女人……如果今日象狗一样死在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要便宜给别人,你们甘心吗?”

“不甘心!

不甘心!”所有的溃兵眼睛都红了。

这些金兵,绝大多数都参加过去年的灭宋之战,那真是从上到下都赚得盆满钵满。

虽然这块大肥肉。

被横空杀出的狄烈狠狠咬去一大块,但剩余的战利品,仍然庞大得令人咋舌。

便是一名普通阿里喜,都分到了丰厚的回报。

而这一切,都只享受了不到一年。

就要因自己战死,而便宜了家中兄弟亲戚,谁能甘心?

“不甘心,就跟我一道冲出去!

后退必死!

原地不动必死!

唯一的生路。

就是——前进!”蒲察胡盏咆哮着大棒一指,狠狠一踢马刺。

战马负痛长嘶,箭一般向前冲去。

与此同时,许多金兵受主将激励,纷纷卸下身上的皮甲,执刀捉牌,轻装上阵。

跟随着蒲察胡盏的身影,如同打开闸门的兽笼里放出的猛兽,嗷嗷叫着向前冲。

蒲察胡盏与金兵的卸甲行陉,不仅是孤注一掷的疯狂体现,更在于他们都明白一点,甭管是皮甲还是铁甲,冲到近前,都挡不住火枪的弹丸激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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