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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谁是勇者?(1/2)

山道不算太窄,并行十余匹马不成问题,不过那是在缓行的情况下。

如果快速奔驰的话,顶多只能容八马驰骋,这样两马之间的间隔才能保持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内。

这支猝然来袭的金军骑兵,原本急速奔驰时,队形参差不齐。

当见到前方有军队列阵阻拦时,开始放慢马速,调整队形,渐渐形成八骑一排,纵列十二骑的方形骑阵,犹如一堵骑墙,沉闷地压过来。

蹄声如鼓,重重敲击着拦截的白马旅士兵心腔。

敌骑快进入百步了,王忠植的斩马刀斜斜举起,尽管距离超过百步,但马黄弩的杀伤力还是相当可观的,此时发射,当可对敌骑造成第一波打击。

只可惜,山道高低不平,敌骑起伏不定,除非敌骑越过最后一个陡坡,否则弩阵很难取得效果。

嗖!

一支弩矢从身旁飞过,远远射入敌阵,烟雾腾腾中,也没看清射中了没有。

随着这一箭抢先射出,仿佛是得到号令,排成三列的弩手此进彼退,将手中的弩矢尽数射出。

偏生在这时,金军骑兵正好下坡,结果大多箭矢全从头顶上飞过,尽皆落空。

百支弩矢,竟只不过射中三、四名金兵,这一轮射击亏大发了。

“谁?

谁不听号令,擅自发射?”王忠植气得抓狂,倏地转身,满面杀气。

“郎将,俺……俺一紧张,没留神板动悬刀……”一名弩手脸色煞白。

结结巴巴道。

“军规铁律记得吧?”

听到郎将语气不善,那弩手面如土色,刚想讨饶。

寒光一闪,王忠植斜举的大刀迎面劈下,血光迸现……

王忠植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再度举起斩马刀:“上弦,预备!”

当弩手再次完成蹬弦、上矢、瞄准的动作时,敌骑已近至七十步。

偏偏这时还没法发射,必须要等到敌骑出现在最后一个坡道,敌我之间再无阻碍。

才能最大限度杀伤敌军。

而那时的距离。

已不足五十步了……

当敌骑从坡顶地平线现身时,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一支支寒光闪闪、斜指白马旅军阵的箭镞四、五十步,也正好是骑弓的有效打击距离。

“放箭!”王忠植手中当做号令的斩马刀终于劈落。

与此同时。

每一骑冲过坡顶的金兵。

都松开了手中的弓弦。

弩矢直射。

箭镞抛飞,你从底下过,我从上头飞。

竟互不干扰奔向各自的目标

弩矢没处,敌骑纷纷坠马,一片混乱,这一阵矢雨,至少射杀了二十名骑兵或马匹。

白马旅这边,同样倒下二十余名弩手。

站在最前列的王忠植,身上就中了四箭。

好在的是,象他这样的高级将领,身上配发的铠甲都是大宋国库的精品,就算是用马黄弩在五十步之外都扎不透,一般的骑弓更不在话下。

四支箭镞只在他的铠甲上留下浅浅的凹陷,便无力坠地。

首轮交锋,打了个平手。

但王忠植知道,自己是占了弩箭的便宜。

接下来,弩手已无法作战在无遮蔽、近距离的情况下,老半天才上一矢的弩弓与呼吸间可连发数箭的骑弓对射,不光是找虐,更是找死。

“弩手退!

弓手发射!”

在震耳欲聋的铁蹄声中,王忠植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又是一轮箭矢互换,金军再次倒下十余骑,而白马旅弓手倚仗着刀牌手防护,只伤亡了不到十人。

这一次,王忠植身上插上了三支箭,却浑若无事。

此时,这位白马旅的副旅长,郎将衔的高级将领,竟如一名小卒般站在军阵最前方。

躬身缩肩,屈膝拧腰,双手横执长刀,一副随时奋力斩击的模样。

此时金军骑兵已冲近二十步,马鼻喷出的腥气都可闻到,整个地表就象被巨槌敲打的鼓面,震颤得令人站不稳。

许多白马旅的弓手已紧张得拉不开弦,布成一个密集方阵的刀牌兵们,也是口干舌燥,尿意频频。

如果不是有王忠植在前方巍然不动,很难说这个军阵会不会散掉。

一时的血勇,总是难挡持续的恐惧。

新生的白马旅刚刚出现在战场,就面临最考验一支军队神经的百骑冲击,这对于一支刚完成换装不久、训练不足的原山寨军来说,堪称一次严峻考验。

面对着扑天盖地冲过来的敌骑,王忠植不敢稍动,他不知道自己如果稍稍向后扭动一下,会不会被当作某种信号,并无限放大开来,造成难以估量的后果。

此时王忠植只有一个信念:敌骑不敢冲过来,如果当真冲过来,那就从自己的尸身踏过去吧!

没有了白马旅,王忠植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轻骑冲步兵,其实也是麻杆子打狼两头怕。

这样的对撞,最终的结果只会两败俱伤。

而这样做的意义,则在于看谁的神经更坚韧。

若步兵先顶不住,转身逃跑,那等待他们的,就是一场屠杀;若骑兵顶不住,退却了,那么这支敢于与骑兵瞪眼的步军,就会脱胎换骨,从此拥有更强悍的战斗力,一支被称为强军的军队,又宣告诞生了。

双方都在苦苦支撑到最后一秒钟,看谁先扛不住。

白马旅的弓弩手已经开始骚动,毕竟骑兵从来都是弓弩手的生命收割者,一旦被骑兵接近,弓弩手便与稻草无异。

刀牌兵们只将目光死死盯在前方那个雄迈的背影上一旅之郎将,站在最前头,迎接死亡,他们这些大头兵,又有什么资格转身?

烟雾弥漫中,仿佛传来剧烈的兵刃交击的铿锵声与惊马长嘶。

随后蹄声隆隆,却是渐行渐远。

白马旅的士兵们从旁牌后探出脑袋。

又惊又喜看着滚滚胡尘远去,人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神情,脱力坐倒。

敌骑来得快,去得也快。

其指挥官决断也相当迅速,一旦发现难以击溃眼前这支甲兵,便当机立断退兵。

毕竟他们的使命是觑机冲击敌营,如果有可能,以百骑踹营,击破敌营自然是最好。

没想到这支军队也不差,竟然先一步出营拦截。

从短暂的交锋情况看。

纵然最后凭借骑兵的优势击败敌军。

也要付出沉重的代价,而金军的骑兵指挥官并不想仅仅为了打击一支步军,付出损失百骑的代价,撤退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郎将!

郎将!”当几名士兵兴奋上前想要说什么的时候。

骇然发现。

他们的副旅长王忠植的铠甲上。

竟出现无数刀劈斧斩的痕迹,头盔的缨络、肩膀的披膊都被软掉了,三尺刀身都出现好几个缺口……

“郎将……”士兵们扶住摇摇欲坠。

口角溢血的王忠植。

王忠植用力吐出一口血水,抬手抹去嘴角血渍,吃力道:“你们几个扶住我,其他人,整理队列……在傅师长率生兵到来之前,谁也不能动……包括我……”

黄昏时分,傅选终于率领重甲长枪营及刀牌兵营赶到。

在队友的掩护下,王忠植才率军撤回大营。

整整一个晚上,仅仅隔着一个山头,两支军队的营寨灯火通明,彼此提防,人不卸甲,马不卸鞍,明哨暗探流水价般派出,就这么如临大敌地熬了整整一夜。

次日清晨,哨探传来消息,金军正拔营撤退。

一夜未睡的傅选与王忠植终于长长舒了口气,他们当然不会认为金军是怕了白马旅,知难而退。

从昨夜侦知的消息分析,最大的可能,是这支金军乃是一支前锋军,兵力不多,不过千人之数,战兵仅数百,最大的倚仗,就是有一支百人骑兵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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