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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东京之变 (下)(1/2)

七月十四这一天,是东京汴梁的命运发生重大转折的一天。

从早到晚,分别发生了偷袭天枢城主事件、半途截杀王善、杨进事件、八字军叛军突袭河北义军十二寨事件。

这一系列恶劣事件的幕后黑手,便是新上任的东京留守、开封府尹杜充,这是杜充新官上任所烧的三把火。

通过威逼利诱、封官许愿,杜充成功地拉拢并利用了两支不同军队,为他统合东京兵马充当马前卒。

后两把火烧得相当成功,只有第一把火,由于估计严重偏差,导致惨败,火没烧成,反倒把自个燎伤了。

杜充无论在官场与战场,都是一个极奸滑的人。

当他发觉自己最不放在眼里的那伙人,居然是最难啃的骨头,他的后手,就一手接一手地使了出来。

首先,杜充命人前去西水门,向天枢城主狄烈下贴并致歉。

说是听信谣言,误以为其与金人有勾结,以致有所误会,造成流血冲突,实为亲者痛仇者快。

为表示歉意,同时解开双方误会,敦请狄城主入城会晤,抛弃旧怨,把酒言欢云云。

凌晨还派人袭击,傍晚就说要宴请,这摆明了是鸿门宴嘛,当老子是傻冒?还是以为东京留守老大,非得给你面子?

狄烈只是指了指河滩上那一排排卸去铠甲,以布衣覆面的尸体:“多谢留守大人厚意,不过我们的晚饭已经有了。”

那使者被这杀气腾腾的野蛮语气,骇得屁滚尿流。

以袖遮面而逃。

不过,临近傍晚。

汴梁城门关闭之前,南薰门外,突然出现十余名拉着板车的伤兵,而车上竟全是死尸……

狄烈的示好并未能缓和矛盾,杜充在花了近一整天时间,基本视察了东京附近的如封丘、胙城、阳武等县城,回到汴梁后,听到使者带来的结果。

怒不可遏。

既然给脸不要,那就休怪本府先礼后兵了。

杜充当即召集前来吊唁的留守司各部军兵统制、统领。

诡称接到密报,汴河上的那条战船,与郑州的金人有勾结。

被他手下卫士发现,竟被残忍杀害,随后有汪指挥使与那几个逃得性命的卫兵哭诉。

好在此时尸体还没送回来,否则杜充必以一排排尸体指证。

而留守司各部军将的表现却很奇怪。

有的沉默不语;有的神情虽愤然,却并无出头之意;更有守河阴的王贵、徐庆公然表示难以置信,声称他们曾见过天枢城的军兵于汴河上歼灭数百金兵,不似有与金人勾结之意,请留守大人拿出证据。

杜充原本因同乡之故,对这王、徐二人另眼相看。

却不想这二人竟当面诘难,心下大怒,顿起杀机。

其后杜充也才从一些军将口里了解到,原来宗泽去世前,曾召集各部军将交待后事。

除了勉励诸将不可懈怠。

常存卫国杀敌之心,也提到不可对自己人动刀兵。

尽量放那些义军一码。

而宗颖更是指明了,汴河上那艘战船,是留守司请来的客人,无论何人下令,都不可妄动。

宗相遗言!

难怪连王贵这等机灵人物,也敢站出来与自己唱反调!

不过,杜充从不相信军队会是铁板一块,哪怕是宗泽的留守司也一样。

果然,经过他在后堂分别劝诱,有一个人站了出来,表示可前往诛杀此獠。

这个人,叫吉倩。

吉倩是个记打不记吃的人,他只记得自己被天枢城的那个叫张荣的乎,当着大哥及所有军士的面,重重羞辱了。

江湖上混讲的就是个面子,被扒了面皮的吉倩,一直耿耿于怀,加之上官不断劝诱,这杀心自然就被挑起。

至于当时张荣、龙旭赠送的米粮——吉倩可不认为是赠送,而是自己以刀兵威逼夺来的。

官兵抢粮,谁会记得被抢者的好?

王贵、徐庆、吉倩,都统属于岳飞的前军,不过三千人的规模。

身为统领的吉倩,可指挥千人。

当然,老规矩,扣掉辅兵杂役,可战之兵打个对折,五百顶天了。

“五百战兵,很好!”杜充甚为满意,亲切地拍拍吉倩肩膀,令后者受宠若惊,“本府再给你加五百兵,凑足千人,以吉统领为指挥。

千人战五十……呵呵,可不要让本府失望啊。”

吉倩大喜过望,信誓旦旦:“卑职必定以泰山压卵之势,将贼人连人带船压成齑粉!”

“很好,不过,要注意,那天枢城主与一个叫赵挺之人,必须生擒。”

“谨遵均令。”吉倩觉得这不算什么大问题。

二十倍于敌,在如此悬殊的实力面前,没有任何一支兵马能扛得住,尤其是乌合之众的义军。

同样出身的吉倩觉得,不用二十倍,只需十倍兵力,自己就会投降。

这支天枢城的贼兵,自然也不会例外。

以绝对优势,压垮对手,逼其投降,以免伤及目标,这也是杜充的想法,否则他不会兴师动众弄出一千大军,去打一支只有区区五十人的小队。

那么他哪来的五百军兵呢?答案是郭仲荀郭副留守的。

杜充原计划是以自己八十亲卫办成这件事,独占功劳,但偷鸡不成蚀把米之后,他不得不将此事向郭仲荀透露一二——就算他不说,郭仲荀早晚也会知道。

不止他杜充在河北义军中有耳目,郭仲荀一样会有。

在得知这天枢城主手中握有这样的大秘密,与杜充一样,郭仲荀也是必欲擒之方甘心。

双方一拍即合,各出五百兵,围捕天枢城军兵。

天枢城主,必须活捉,以逼问圣后之事;赵梃,必须活捉,无论真假,只要往扬州行在一送,都是大功一件。

在此不得不说,如果没有宗泽父子的维护。

狄烈唯一的选择,就是赶紧开船跑路。

东京几十万人口,那是想都不要想。

……

此时,汴河战船上的狄烈,正忧心河北义军的险恶处境。

王善被杀,杨进生死未卜,刘忠反叛,桑仲强袭,原本一片大好的局面。

突然之间,变得如此晦涩艰险。

“杜充,还真是不能小看啊。”狄烈伫立船头,遥望明净天空中,那轮硕大的圆月。

就在这明月之下,数十里外,正上演一幕惨烈的杀伐。

天空纯净。

大地污浊。

狄烈纵然心急如焚,却没有办法阻止。

在这等混乱局势下,黑暗环境中,五十个生力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不说黑暗中敌我难分,极易误伤或被误攻。

单说这样懵头懵脑冲过去,一旦被敌人半路伏击,黑暗中发挥不出火枪的威力,就算是猎兵亦难逃覆灭之厄。

那么,袖手旁观吗?当然不是。

狄烈在等,等那支足以改变整个东京局面的力量到来。

“咕嘟。

咕嘟。”

两里外的土丘,发出一声声急促的虫鸣声。

这声音经过每隔百步的暗哨十余人次依次传递,清晰传到汴河边。

“有情况,进入一级警戒。”张锐边说边操起身边火枪,仔细检查了一遍弹药装填情况,然后将枪一背,对狄烈行礼,“军主,末将要到前面看看情况。”

“去吧。

如果是敌人的话,经过凌晨那一战,敌军若再敢悍然发动攻击,军势必定前所未有的强大。

情况不对,随时可撤回来,咱们在船上,起码还可以进退自如。”

“明白。”

张锐大声应着,转身匆匆跳到栈桥,发出蹬蹬的脚步响声,很快没入了黑暗。

两里地,张锐不过顿饭功夫就冲到,然后快速跑上土丘,本想问值守的第五什长是什么情况,但抬眼一望,就知道不必问了——长长的官道上,无数火把,星星点点,汇成一条火龙。

经行之处,照得整条道路及两旁林木纤毫毕现,连天上的月色,似乎都失去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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