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洛神赋(1/2)
李严高坐在堂上,把玩着一支青翠如竹的玉如意,看着面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年轻人,眼神闪烁。
玉如意从南来。
玉是中原少见的硬玉,颜色青翠喜人,如仲春绿竹,苍翠欲滴,却无一丝杂色,是一只难得的玉如意。
这么好的玉如意当然价值不菲,可是李严喜欢这支玉如意,却不仅仅是因为价值,而是因为这支玉如意是魏霸送的。
有才子从北来。
这个清秀如玉的年轻人叫隐蕃,今年刚刚二十三岁,青州人,刚刚来到成都,求见骠骑将军李严。
他的口才高明,见识过人,李严见猎心喜。
不过,这人是降人,他不得不小心从事。
降人的使用是一个很有技术含量的事,用得好,可以聚拢人心,吸引更多的人才,礼贤下士,本来就是执政者的一个重要品质。
可是如果用得不好,甚至于中了诈降计之类,那麻烦可就大了。
这样的例子很多,远有黄盖诈降,一把火烧掉了曹操的天下梦。
近有魏霸诈降,一举夺取关中,彻底扭转了天下格局。
隐蕃是个人才,如果能收为己用,可以平添一助力,在他与诸葛亮争权的过程中加分。
可是如果隐蕃是诈降,重用隐蕃,无疑是自己往火坑里跳。
如何证实隐蕃是诈降还是真降,就成了一个问题。
在没有证实之前,不用隐蕃这样的年轻名士,也会影响他的名望,让他失去人心。
李严犹豫不决。
隐蕃见李严一直没有回应他的话,也没有露出招揽的意思,有些失望,躬身拜了拜。
转身告辞。
李严沉默着,看着隐蕃消失在门外,然后使了个眼色。
狐忠点了点头,转身跟了出去。
隐蕃出了骠骑将军府,径直出了城,在经过夹江桥的时候,他停下来,欣赏着江边的秀丽风光,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扮作苦力模样的彭珩背着一包货物。
从他身边经过,擦肩而过的瞬间,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隐蕃笑了,转身向城西走去。
远远的,一个面目普通。
衣着简朴的中年人不紧不慢的跟在他的身后,直到他走进了李邈的小院。
……
“李邈?”李严的眉梢慢慢的挑了起来,露出一抹让人猜不透含义的笑容。
李邈是什么情况,李严非常清楚,上次他到江州来做说客,李严一眼就识破了他,后来得知李邈得了魏家的一笔好处。
李严更是差点笑破肚皮。
在他看来,这件事的两端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唯独中间人李邈莫名其妙。
李邈这个人实在不是个会玩阴谋的人,而且他和彭家的关系也是明摆着的。
很显然,这个隐蕃是从魏国来绝不是那么简单,至少他和彭家有联系。
诸葛乔的死,李邈的被贬。
魏霸侍女彭小玉的逃亡,这些事在李严这个层次并不是什么秘密。
“莫非是魏国想借我的力?”李严冷笑不已:“他们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将军。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不急,先晾他一段时间。”李严眼神一紧:“另外,派人监视李邈,看看他都和什么人接触,然后再做计较。”
……
彭珩和陈茗再一次来到了小院外,以他们的身手,那些在暗中监视李邈小院的人当然逃不出他们的眼睛。
陈茗在外面望风,彭珩避过监视者的视线,跳进了小院,径直来到了李邈的住处。
隐蕃打开了门,把彭珩引了进去。
黑暗中,李邈坐在案前,脸色有些发白。
“怎么了,因为门外那些狗?”
李邈点了点头。
“不用怕。”彭珩微微一笑:“李严如果不想惹麻烦,早就可以对你动手了。
现在只是监视,说明他还有心想利用你们。”
隐蕃附和道:“不错,从现在了解到的情况来看,李严和诸葛亮之间显然不是什么妥协,而是李严趁虚而入。
据之前关中传来的消息,诸葛亮用兵谨慎,即使是张郃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他的破绽。
时间拖得太长,对我们非常不利,要想办法把诸葛亮请回成都来才行。”
“李严能愿意让诸葛亮回成都吗?”彭珩反问道:“从他的角度来说,当然希望诸葛亮在关中,好让他在成都独揽大权。”
“这个简单,如果诸葛亮在关中大败,那他再回成都就没什么威胁了。”隐蕃笑道:“我想这个结果,李严一定会乐见其成。”
彭珩笑笑:“那就要看你怎么说动他了。”
“这个我自有办法。”隐蕃胸有成竹的说道:“基本情况已经有了判断,我会尽快将消息传回宛城去。
你呢?
在这里不太安全,还是先离开吧。”
彭珩眼神一紧:“我要去零陵一趟。”
隐蕃不假思索的问道:“为什么?”
“这不仅仅是李严与诸葛亮的较量,零陵的魏霸同样是大魏的心头之患。
他在这件事中立场如何,对最后的结果可能至关重要。”
隐蕃看了彭珩一眼:“也好,那你自己小心些。
让陈茗和你一起去,两个人互相有个照应。”
“喏。”彭珩躬身领命,又说了几句,转身出了小院,和陈茗会合,扬长而去。
……
曹睿轻轻的放下了淡黄色的竹纸,看着端坐在对面的曹植,抚摸着案上的金带玉镂枕,眼神中忽然多了几许温情。
“王叔的文章果然还是那么美。”曹睿吸了吸鼻子,用手绢揩去眼角的一滴泪珠。
“只是这名字不妥,还是改了吧。”
曹植轻轻的吁了一口气,有些不情不愿的说道:“陛下觉得改成什么好?”
“既然是洛水之神,就叫《洛神赋》吧,愿她在天之灵能如王叔赋中所言,不再被人世间的污浊所侵扰。”
曹植思索片刻,缓缓点头:“就依陛下。”
曹睿又道:“这金带玉镂枕,我也留下了。
虽说是发乎情,止乎礼,可是毕竟不足为外人道。
先帝当初随性,我为人子,却不能如此做。
不便之处,还请王叔体谅。”
曹植眼中露出不舍之意,他看着那只在灯下发出柔和光泽的玉枕,良久不语。
曹睿将他的眼神尽收眼底,心中一软,嘴动了动,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立刻把话题扯开:“王叔,到了潼关之后,你决定如何处置?”
曹植咳嗽了一声,收回思绪:“张郃是我国名将,用兵之妙,自是毋须诲言。
可是正因为他威名远播,诸葛亮才会以重兵待之。
一攻一守,僵持不下,于我军不利。
虽说有交州米转运而至,可是万里运粮,消耗靡多,只能救一时之急,不能作长久之计。
因此,臣希望能打破关中的僵局,引潼关兵越龙门,攻黄龙山,直取郃阳,效当时武皇帝取关中故计。
如果能吸引诸葛亮主力东进,则张郃也许能找到机会,突入关中……”
看着口若悬河,指点江山的曹植,曹睿有些走神,他怔怔的看着曹植,忽然说了一句:“王叔,当年你为什么不争?
如果你要争,先帝争不过你。”
曹植一愣,惊讶的看着曹睿,过了片刻,他默默的收回了眼神,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之所以不争,有两个原因:一是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二是你母亲希望你能继位。”他的眼神飘到了别处,神情落寞之至:“我本以为自己佯狂便能置身事外,逍遥自在,没想到依然不能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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