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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三十四章 另辟蹊径(1/2)

二百三十四章 另辟蹊径

慈圣太后寿辰在十月二十七日。

依照礼制,皇家老中青三代核心人物的生日都是节日,天子的叫万寿节,太子的叫千秋节,太后的便叫圣寿节。

圣寿节,特别是秉政太后的圣寿节近了,朝廷其他小事暂缓,内阁每天的主要工作便是将一堆堆的中外贺表分门归类,送到大内西部的慈圣宫。

朝中有企图拍马邀宠的官员上书,请太后于圣寿节时临皇极殿接受朝贺,不过此人下场很惨,被贬出京了。

之后太后特意下旨,一切照例并从简,不受群臣贺拜。

只许天子领近枝宗亲,以及在京四品以上诰命夫人入慈圣宫祝寿。

圣寿节虽然是当前朝廷中最大的事情,但李佑并不关注,皇太后过生日和停职七品舍人没什么直接关系。

李大人面临的最大事情当然是想法子摆脱弹章的围攻并快速复职。

做官的都知道,官场上任何事情拖的时间越久,几乎必然夜长梦多,百灵百验百试不爽。

可以想象得出,朝廷中盯着分票中书差事的不知道有多少,只看这内廷中光禄寺、尚宝司、两殿里,便养了不知其数的勋亲荫官。

李佑就怕太后耳根子软,被游说的犯了糊涂,将差事给了别人,而许尚书也拦不住就麻烦了。

若他仅剩个中书舍人的空壳子,那还有什么意思。

对此李大人想来想去想破了头,结果发现无论如何也绕不开归德千岁。

他这停职处分是太后的旨意,想要撤销必须经过太后许可,现在认识的人中,只有长公主可以觐见太后帮忙说情。

况且这局面本来就是千岁殿下一手摆弄出来,欲借此彻底收服他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如何绕的开归德长公主?

形势比人强,生气没有用,愤懑也没有用,辱骂和畏惧绝不是战斗。

这夜李大人捏着鹅毛笔,一笔一划仔细写了首很有诚意的祝寿诗。

第二天午后卷起来揣入怀中,直奔十王府。

归德长公主早就找李佑约了代拟贺寿诗,前前后后送上千两白银(不愧是有四座皇庄为禄田的富豪公主)。

但他一直拖拖拉拉没写,如今还有两三日便到日期,正好拿了这诗当敲门砖去见千岁殿下。

在路上李佑忽然想到,归德千岁总管宫中事务,白日一般都在宫中。

何况近日太后办寿,归德千岁少不了忙碌操持,此时她肯定在宫里办事,不会安居于公主府。

但问题在于,停职后李佑的牙牌便交还给尚宝司了,所以他现在进不了宫,也就见不到千岁殿下。

这可如何是好?

李佑在京师大街上一时踌躇不前。

找个人将自己带进宫?

那样不妥当,见长公主又不是什么长脸的事情,也不足为外人道也。

长随张三见自家老爷犯难,不假思索道:“此事好做!”

“你能有何主意?”李老爷不甚在意。

张三不想被老爷小瞧,连忙道:“老爷与驸马爷不是有来往么,大可去寻林驸马转呈。”

闻言李佑恍惚了一下,真要去面对林驸马?

这个主意真是无稽之谈。

但再一细想,也并非不可行。

归德千岁叫驸马过来传消息玩暗示,他为什么不能让林驸马再去当传声筒…林驸马迫于千岁之威不敢造次罢?

从朱部郎那里得知情况,林驸马如今好似脱笼之鸟,日子欢快的很,应该不会从中作阻。

再说上次他也是受害者啊,驸马没道理怪他…

同时也免得和千岁殿下公开接触太多被人传闲话。

想至此,李佑便转而继续东向,直奔归德驸马宅第。

到了驸马府门房,那门官飞也似的向内通报,这效率让见惯门官嘴脸的李佑诧异不已。

他不知道的是,归德千岁对驸马府门房有过严令,凡李舍人拜访驸马,一律通传,不得推诿。

随后李佑被引着穿门入户,进了二门后正堂。

便见屋中却有三人在内,林驸马没有居于主座,在客座与一中年男子东西对坐。

另一中年男子坐在更下首,却是李佑认识的,乃苏州府的钱皇商是也。

他怎的出现在这里?

不过略一思索,李佑便明白了。

慈圣太后圣寿将到,钱皇商是太后的***族兄,听说还是堂兄,来京师凑热闹很正常。

林驸马是太后女婿,钱皇商是太后堂兄,彼此会面也不奇怪。

驸马身份高,李佑上前揖拜。

但林驸马面无表情,倨坐不动,也不答话,只低头喝茶,甚是无礼。

斜对面的钱皇商有一丝疑惑闪过心头,站了起来拱拱手对李佑笑道:“许久不见,李大人风采如昔,近来可好?”

钱皇商这算是解围了,李佑便转身回礼道:“不想今日见得同乡故人,真是不胜欣喜。”

林驸马对面的中年男子也立了起来,钱皇商介绍道:“这一位乃林驸马之父,林大老爷。”

李佑恍然大悟,难怪以驸马比拟公侯之尊,也得下了主座陪着东西对坐,敢情这位是驸马的父亲。

要不说一牵扯到皇家,礼法就愈发麻烦。

换成平常家,儿子必然位在父亲之下,哪有东西对坐的道理。

但这也是折中的办法,不然按天家女婿和公侯之礼,林大老爷反而要坐于林驸马之下,更不妥当了。

话说这位林老爷,本是京城富户,当年富是富了,却跟贵字沾不上边。

所幸一群儿子中有个出色的,雀屏中选嫁入了天家,从此林家便陡然富贵了。

连他这个当父亲的也沾光,被朝廷封了一个兵马指挥的虚衔。

如今林老爷自觉与过往不同了,往来的也都是上流人物,所以心内很重礼仪体面,生怕被笑话成不知礼数的暴发户。

他与七品官员李佑客客气气见完礼,回头再看自家儿子,却是十分不顺眼,忍不住高声喝道:“成什么样子?

做人不懂得礼贤下士的道理么!”

下…下士?

李佑无语,这词能当着别人面说他是下士?

满腹委屈无人可诉,一腔苦楚却与谁说…林驸马被父亲训斥的无可奈何,随意抬手对李佑拱了拱,冷言冷语道:“你来作甚?”

这下连钱皇商也看不下去了,对林驸马端出几分表舅架子,皱眉道:“这般并非待客之礼罢?”

林老爷瞪眼便要发怒。

“不妨不妨!

都是在下来的唐突了,怪不得驸马。

老丈休要动气伤身。”李佑表现的很大度,很温良的拦住了林大老爷继续教训驸马。

林驸马胸口十分不畅顺,又拿起茶碗咕咚咕咚大口饮茶。

李佑从怀里掏出厚厚一叠纸,递脸色无比难看的林驸马道:“受千岁之命,拟贺寿进呈诗,如今已成篇,烦请驸马斧正并交与千岁。”

余威绕梁的妻子之事,林驸马不敢怠慢,信手接过,一翻却失了神,只见全篇七字一句,密密麻麻写满了十来张纸,惊异道:“这是多少字?”

“在下冥思苦想月余,本诗共计一千六百八十字。”

这厮真能写…对于这点林驸马不得不钦佩。

但他突然发现自己态度不正确,便故作不屑一顾道:“虽然写的长,用词不过平平。

得空我自会交与千岁。”

林老爷看在眼里,叹在心里。

这儿子心胸不足,大约是自持才华,却见不得别人才高,回头要好好劝诫一番。

李大人这样有官品、有才华、又年轻的人,如何能怠慢?

有别人在,李佑也不好说自己的私事。

反正一千六七百字的抄到呕心沥血的超长诗篇呈上,太有诚意了,归德千岁肯定明白。

于是便要告辞。

钱皇商也起了身,“吾与李大人同行。”

林老爷挽留道:“钱兄何必如此匆忙,今夜请钱兄共谋一醉。”

“今夜不成了,我要进宫与圣母太后用饭叙亲。”钱皇商摇摇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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