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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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离开军营那天早上,天阴沉沉的。
亚走出大门,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空旷的戈壁,似乎要把这里的记忆氤氲成永恒。
她的长发随着瑟瑟的寒风飘逸,直到黎明喊她上车,她忧伤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望着来送行的战友们轻轻一笑。
富贵把她的包裹放到车上,轻轻地说:“对不起,我没法劝说他。”
亚忧伤的眼睛潮湿了,点点头轻声说:“谢谢,我知道你尽力了。”说完仰起脸,看着富贵说:“你们都要保重,为了你们自己,也为了你们的亲人!”
富贵透过亚强装出来的微笑,分明看到隐藏在她微笑里的那份无奈和凄苦。
他回过身望着广袤的天际,暗暗叹息着,也许,这片戈壁太荒凉,不适合女人在这里。
可是,这片蕴含着历史悲壮的戈壁,总会激起所有的人们的一种潜在的坚强吧,比如嫣然,比如亚,都在短暂的时间学会了承受。
他不知道她们回家的日子会承受多大的煎熬,也不知道她们脆弱的心里会承受多大的牵挂,因为在遥远的戈壁上,有她们的亲人日夜守护在祖国边陲。
如果,如果有那么一天,她们的亲人也许会在这片苍茫的戈壁上流尽最后一滴血,会在这里静静地闭上眼睛,那时,她们会相信亲人的名字成为永恒吗?
车徐徐开动了,透过扬起的灰尘,亚把脸紧紧地贴在后窗上,尽管看不清楚,可富贵能感受到那双眼睛里的不舍和留恋!
身边的刘龙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喃喃地说:“也许,我们在这条自己选择的路上失去了很多。
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自己选择的是对是错,为了证明自己,为了一个梦想,放弃了那么多的亲情和爱情。”说完望着在天际间逐渐消失的车影说:“她们是女人,需要的是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爱情,可是我们作为男人,这些最基本的条件都不能给予她们。
我一直在想,我们得到的,是否会足以让我们忽略这些年所有的付出呢?”
小于点点头说:“弹指一瞬间,十几年的年华就这么去了。
古人云三十而站,可我到现在……”
他话音未落,杜磊就凑上来嘲笑:“蛮子,又说没文化的话了吧,应该是三十而立吧?呵呵,没文化就尽量少说话,别在这丢人现眼。”
杨爱国白了他一眼:“就你有文化!”说完看着远处的胡杨林说:“咱们都是经过枪林弹雨的人,会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也会格外珍惜所拥有的一切。
我们既然选择了军人,就要做一名合格的军人,选择了这条路,我无怨无悔!”
撒腾点点头,一脸的凝重:“我也没后悔过,如果有来生,我还会选择军人,还会来到这里,和你们在一起,做最好的兄弟。”
“你们想过转业吗?”杜小利点上一只烟,悠悠地说:“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们不适合留在这里了。”
杨爱国坚毅的脸上露出一丝自豪:“我永远不会离开这里,自从十年前到这里,就知道我离不开这里了,这里的一切都深深地吸引着我,让我为之付出,为之奋斗。
如果有一天我倒下了,我的魂魄也要永久地留在这里。”说完深情地看着空旷而广袤的戈壁说:“继续横刀立马,巡逻在这片土地上,坚持我无悔的选择!”
撒腾点点头说:“我也不想离开这里,说真的,我不知道我除了做军人还会做什么,离开这里,也许就不会生活了”
“那有什么不会生活的?
撒腾,要是你转业了,我教你怎么生活。”小于扶了扶头盔,面向战友们说:“今天我告诉你们,我要是有一天转业了,我就开个很大的公司,到时候你们谁混不下去了,就找我于总,再怎么也是老战友了,我怎么都得给你们个饭碗吧。”
“得了吧你,”杜磊指着他哈哈大笑:“就你那点文化,还开公司?
不会赔了拿我们抵债吧?”
小于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啊你,我问你,辛一有文化吗?
没有吧?
告诉你们,我上次探亲去看望他了,你们千万别不信,他现在就开着一个公司,嘿,人家那公司开的还有模有样的,手下三十多个人,就有十几个大学生,见了他毕恭毕敬的,尤其那几个女孩,长得特漂亮,把我的眼睛看的都花了。”
提到辛一,富贵忽然想起他离开军营那个深秋,微风带着一丝寒意,孤独的秋叶,飘曳在秋风里,也许它疲倦的身体,永远寻找不到一个可以安身的墓冢。
泪水一直在辛一那双留恋的眼睛里打旋,直到默默地向那面军旗行完最后一个军礼,那两行热泪终于在凄凄秋风中滴落,悄悄打湿了他没有肩章和领花的迷彩服。
辛一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拥抱着自己的战友,在拥抱富贵的那一刹那,富贵明显能感到他的身体一直在颤抖着,辛一拍着他的肩膀哽咽:“兄弟,我的好兄弟,你们以后……保重!”
富贵叹息着,他默默地望着不远处的那棵苍老的胡杨,那棵胡杨弓着腰似乎在叹息,远远地看像一个巨大的问号,似乎在仰望苍天发出声声怒吼: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
“林中有两条小路都望不到头,我站在岔路口伫立了好久,一个人没法同时踏上两条征途,我选择了这一条却说不出理由。
也许另一条小路一点也不差,也埋在没有脚印的落叶下……”
那段日子,富贵总会想起去年八一慰问团来演出时,那名女歌手演唱的歌曲。
是的,人生就是这样,选择的路只有一条,富贵知道,当初自己选择的这条路是为了给燕子一个承诺,可只有自己知道,在这条路上,自己付出的何止是艰辛!
他没有理由否认自己的选择,因为他生命的意义在这里得到了最大的肯定。
因为他们的付出,那面飘扬的军旗才那么鲜艳,因为他们的付出,这里的戈壁才那么悲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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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不度玉门关。”冬去春来,谁都无法拒绝岁月的变换。
暖暖的春风,轻拂着戈壁上荒芜了一个季节的枯草,也悄悄地吹绿了那几棵白杨树梢上的嫩芽。
坚如铁磐的军营,似乎也飘过了那个酷冷的冬季,在明媚的阳光下,散发着勃勃生机。
依然是残酷而无情的训练,只是季节的转换,似乎在悄无声息地改变着每个战友的心情,就像每天中午在操场上打球的那些战友,不知疲惫地奔跑着,呐喊着,围观的战友脸上洋溢着一种满足的微笑。
微笑,也许真的会让人忘记训练的疲劳。
一辆车从远处飞驰过来,然后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停在富贵身边,富贵本能地跳到一边,晃了一眼牌照,是杨爱国的车。
“富贵,上车。”车窗摇下来,杜磊一脸的坏笑。
富贵瞥了他一眼,没有动。
开车的小于慢慢地摇下车窗,看着富贵喊:“发什么呆?
你上车啊。”
富贵望了一眼操场上喊叫的战友们说:“没时间和你们闹,我要去打球了。”刚要转身,忽然想起前些天杜磊私自开走政委的车被处分的事,回头一笑说:“磊子,这车应该不会又是你私自开出来的吧?
小心再被处分。”
杜磊跳下车,晃着手里的几张纸条说:“别揭老底好不好?
富贵,你瞧瞧,这是假条,大队长让我们四个到总队送材料呢,我们好不容易帮你说好话,大队长才答应的。
你别磨蹭了,赶紧走吧。”
富贵将信将疑地拿过纸条,果然是假条。
他犹豫了一下,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迷彩服说:“那……你们等我,我换了衣服就来。”
等他换了衣服跑下楼,刘龙已是一脸的不耐烦,看到他就嚷嚷:“去送材料,又不是让你相亲,你穿那么整齐干嘛?
咱战友们就你喜欢臭美。”
杜磊回头打量着富贵一笑说:“富贵也是为了咱特战队的形象,对吧?
哪能像你们,什么时候都穿着迷彩服,邋邋遢遢的,没一点军人形象。”说完和刘龙商量:“要不,咱们也换了衣服吧?”
小于歪着头看着他:“什么意思?
你要去相亲?”
杜磊把车钥匙拔下来,讪笑着说:“你笨,咱们这是到哪?
到军区大院!
你想想,那里漂亮的女军人应该不少吧?
万一穿的精神点,被哪个漂亮女兵看中了,不就能早点结束你的光棍生涯了吗?
我是为你着想,当然,你不愿意咱现在就走。”说完把钥匙扔给小于,冲富贵挤挤眼。
小于愣了一下,打开车门就跳下去,关门时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怎么不早说?
你们等我。”
五月,戈壁的春天姗姗来迟,戈壁的荒芜,在汽车的行驶中蔓延,一望无际,一团团的薄雾锁住漫漫戈壁的荒凉和空旷。
习惯了冬季戈壁的荒芜和冷漠,也习惯了生命的凄美,当春风微微吹过,湛蓝的天空格外高远,只有洁白的浮云悠悠飘过,吐露着昨夜的星光索影。
沙石静寂,久候丝绸路上的驼铃声声,飘落在远古的城堡墙头。
戈壁的繁华,远逝了曾经的沧桑。
曾经的滚滚狼烟也随着战马远去的吟嘶,跌落在历史的隧道。
戈壁一片沉寂,任由车轮无情地碾过,悠悠岁月渐渐流入它博大的胸怀。
富贵默默地望着窗外的景色,戈壁上低落的地方,时而会有一片片的野草稀疏地生长着,在这片广袤的戈壁上,也算有了一片春意。
别的再也没有什么生命的痕迹了,只有灰蒙蒙的一片空旷。
零星地一些野蓬草都被黄土遮盖了原有的绿色,没有一点生机,就像整个世界还是冬天那样的一片荒芜。
一声清脆的枪声把富贵惊醒,他怔了一下。
小于把车“嘎”地停下来,疑惑地看着富贵:“枪声?”
他们职业性地翻下车,隐蔽在一个浅浅的壕沟里。
刘龙低声问小于:“你看清楚了?
哪个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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