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人咬狗还是狗咬人?(1/2)
狮头和人影左右坠落,一抹红底碧蓝之色卷跃而上,直到一条洁白丝巾激射而出,将下坠之人拦腰缠住,众人才看清那艳色居然是位红裙丽人。
却见那丝巾柔柔一带,银光堂的狮头人被这么一拉,急坠而下的身体骤然缓住。
围观的数百人都张开了嘴,正要将一声‘好!”叫出来,却见力道荡回,银光堂的狮身一阵荡动,眼见要被狮头人压得垮散,喝彩都被硬生生掐住。
丝巾自莹玉般手掌脱开,那狮头人从两三尺高处落下,稳稳站地,可再没人注意他,包括他自己,都急切地抬头看去。
丽人翩跹,借着这回荡之力,腰身一转,不仅稳住了银光堂的狮身,还转手捞住了即将落地的狮头。
“好——!”这一声喝彩被实实压过,终于在人群中爆出,合着丽人几步踏上狮身,将狮头再度高高仰起的身姿,显得格外昂扬。
“哟!
哪家的小娘子,居然要替银光堂出头!
?”
“这身手可不一般,不知是哪位大师傅的高徒?”
见着两头狮子再度相对,围观者们纷纷扬扬地议论出声。
“锣鼓!
锣鼓呢!
?”
接着众人才醒觉居然没了乐声,越来时锣鼓师傅也都被刚才那一幕给震住,都忘了继续吹打。
喧嚣乐声里,狮头再度左右摇晃,朝着空中那青礼作势欲扑。
李肆是又担心又心疼,他这三娘真是憋坏了,现在居然玩得兴起,直接跑去舞起狮子来,只希望不会出什么事。
话说怕什么来什么,刚这么想着,就听又一阵惊呼声响起,还夹杂着一些骂声,定睛一看,李肆也不由怒冲百会。
那圆鼎堂的狮头人直愣愣地用狮头朝严三娘顶着的狮头撞去,隐隐还能见有握着拳头的手臂从狮头里伸出,径直击向严三娘。
狮头一伸一缩,严三娘将这连撞带砸的逼压轻巧避开,身影长起,手臂高举,就要摘到青礼。
那圆鼎堂的狮头一下扑空,狮身也再度摇晃起来,眼见要失去了平衡,下面正骂着的众人也都幸灾乐祸地嗤嗤笑了,谁让你猴急来着?
可猴子很快变成了狗,圆鼎堂的狮头人眼见再难稳住,机会已失,竟然狗急跳墙了,干脆带着狮头,合身扑向严三娘。
李肆在下面第一反应就是握住了腰间的月雷铳,频频犯规就不说了,现在居然敢对严三娘动手!
?
他没来得及拔出枪,周围众人也没来得及惊呼,严三娘的狮头微微一侧,像是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圆鼎堂的狮头被咚的一下撞开,而她也借着这一撞身形再是一拔,半空竹竿荡动,狮头缩回时,那青礼已然进了狮嘴。
咚隆一阵闷响,圆鼎堂的狮子垮在地上,还伴着乱七八糟的呼痛声。
众人连个鄙夷的眼神都不愿递过去,就瞅着银光堂的狮头猛拍巴掌,喝彩声不绝,顿时又引来了更多的围观者。
银光堂狮子落下,红纸包带着一根白菜抛起,砸在了原本的狮头人身上,这个年轻小伙还在一边傻愣愣看着。
等到狮头摘下,严三娘的身影清晰展露,头上的牡丹帽带着面纱,也被狮头撩开,一张充盈着活力的绝美面容再难遮掩,周遭那如潮的欢呼声顿时止住,现场静得只剩下圆鼎堂那拨人的痛哼声。
“看来你又能多一个称号了,该叫什么呢,醒狮仙子?”
李肆一把将不知道自己造成了多大动荡,还准备像以前在川滇大山脚下卖艺那般,来趟谢幕拳脚的严三娘拉走。
“我……我就是瞧着那圆鼎堂的人太无耻,是不是做错了?”
这时候她终于清醒过来了,本因一番剧烈运动而***无比的脸颊更是红霞飞舞。
“仙子留步!”
“神女别走!”
见严三娘被人拉走,围观众人也清醒过来,伸着脖子掂着脚地打量加呼喊。
舞狮采青见得多了,什么时候见过不管是身手还是相貌,都不似凡人的仙女来采青?
“嘿嘿!
这小子是谁?
胆敢唐突仙子!
?”
“别遮着了,让仙女跟大家说说话,谢个场嘛!”
人声如潮,再被性燥的莽汉牵着,无数人就朝李肆这边涌过来。
严三娘赶紧遮上面纱,她不是怕再被别人瞧见,而是准备挡住李肆要投射过来的埋怨目光。
手被李肆挡住,他停下脚步,看向严三娘,微微笑着摇头:“你没做错,这本该就是你扬名之地,而且……”
大群人涌过来,还有银光堂的狮队,一脸感激而又热切地呼喊着:“请仙子留名!”
严三娘的心神已经从刚才的冲动中清醒,正自懊恼不已,觉得自己多半坏了李肆的大事,刚才他那话更是没听明白。
却不想李肆手臂一揽,将她紧紧侧拥入怀。
沉静地看向众人,李肆朗声道:“英德李肆、严咏春!
你们记好了!”
转过身,这时李肆才对严三娘说出下半句:“这才是我的三娘。”
严三娘本已羞得想挣开他,被这话里的浓浓暖意裹住,腰身蓄起的力气顿时融化,手臂回抱住李肆,再无言语。
“李肆!
?”
“好大口气!
好大……架子!”
“好大艳福……”
人潮被李肆刚才那一句通名挡住,直到于汉翼一行遮住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众人这才纷杂出声。
“哟!
英德的李肆,不就是李北江么!
?”
终于有人醒悟出声,片刻后,人潮崩解为粒粒冷沙,朝着四方散去,隐约还能听到“大人物就是不一样”之类的感慨。
“严咏春……”
银光堂的狮队里,那个年轻狮头人摸着手里的红包,跟着伙伴们朝远处的身影齐齐拱手深鞠。
“李肆……”
跟着人潮退去的另一支狮队里,那个被旁人扶着,正痛呼不已的狮头人,咬牙切齿地念着。
一场小采青,不过是小节而已,除开领略了三娘的摄人身姿之外,李肆再没放在心上。
接下来的两三天,由梁焕牵线,再跟几个铁行老板见面商谈之后,沉沉的郁闷也将这抹亮色压进了心底深处。
事情还是没有一点进展,有本就不愿多事的,得过且过赚钱就好,毕竟有风险。
也有动了心,但被官府压着,不敢妄动的,他们的铁行,每一炉的炉号都要报到巡抚那,而每一炉的炉工所组的保甲要报到总督那,如果图谋新局,督抚那边太难过关。
还有的是不信李肆能靠一连串机械作成浑圆钢球的,总觉得这是痴人说梦。
总而言之,李肆对铁行的打算,也像是痴人说梦。
靠着彭先仲在广州的影响,以及梁焕的说合,李肆的唯一收获是,铁行的东主们答应在铁行会馆开一次大会,由李肆作最后一次努力。
“我们这轴承,因为是用钢做的,不仅耐用、平稳、无声,还毛病少,往常那些车子两三月就得去修,甚至去换车轴,用上钢轴承,三五年都不会坏!”
彭先仲一边说着一边招手,一个随从将一个桌子推了过来,只见这桌子下面只有四个小轮子,行在平地上只有微微低沉的嗡响。
而桌子上的水杯也仅仅轻轻晃动。
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彭先仲继续他的演讲。
“这轴承的用处,单说车子。
只是旧的二轮车子,光南方就不下百万架。
每架两年换一次轴承,算下来一年就是百万个轴承的需求。
每个轴承耗钢二两,钢量就是十三四万斤。
再算人工,如果用上机械,一人一天能出至少三五十个,加上钢料的人工,三五百人即可作出这般生意。
粗略算算,钢本、地本、人工、机械摊销和其他杂项,加起来绝不会超过十万两银子。
而每个轴承只卖四钱银子,一年也都能成四十万两银子的大事业!”
在他身边还有一座木架,每说一个重点,都有一个随从哗啦一声翻起一张画,将他说的重点,以数字和图画清晰无比地描绘出来,三四十个铁行的成员看得颇为新奇,也听得很是心动。
“而这轴承,何止是牛马车才用?
磨坊的石磨、织工的纺车、铁矿碎石、染料碎靛、稻米打谷,只要能转的东西,用上钢轴承,都会省力耐用,算上这些,一年何止百万的量!
就这轴承,我们佛山,就能做出百万两银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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