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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七章 激流下的迷雾(1/2)

格桑顿珠满脑子蒸腾着愤怒和羞愧,几乎快掀了自己的头盖骨,他带着一帮禁卫策马狂奔,可人的技艺,马的脚力都不及对方,就只能勉强缀在后面。

这时他无比痛恨益阳的官府,为何修了这平坦大道,甚至痛恨东莞马车卖得满天下都是,对方也有跑得飞快的马车。

“贼子抓了盘大姑!

?”

四娘此时也急驰到了兰溪天庙,见一地尸首,惊得花容失色,却被一个熟人拦住,那是贺默娘,一番比划,四娘大致明白了事态。

正要策马追出去,贺默娘却一把抱住她的腿,咿咿呀呀叫个不停,示意自己也要去,态度坚决,四娘难以拒绝,只好将她扯上了马。

两个姑娘体轻,马又是好马,双人单骑,如箭离弦,飞奔而去。

片刻后,五百禁卫从益阳县城赶到,带队翼长得知盘大姑被抓,不敢怠慢,统领着大队也追了下去。

如果将视野升到天空,再俯视而下,此时的益阳已沸腾起来。

朝北急奔的一辆马车和十多骑人马就像火星一般,将整个益阳点燃。

在他们身后,先是数十骑直直追着,再有一骑双人渐渐追上,接着是数百骑士卷起冲天烟尘。

而在大道两侧,信使飞奔,将益阳附近所有巡警、卫军都翻腾起来,数千甚至上万人正一群群集结。

更有信使朝长沙、湘阴而去,那里是数万之军所在。

除开军政信使,同时正有无数人朝长沙急急奔去,除了兰溪天庙的祭祀和英慈院的医工,大多数都是民人,他们紧抿着嘴唇,眼中积着浓浓的愤怒,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盘大姑被贼人抓了!

下午三时许,李肆收到盘金铃被劫的消息,再难抑止怒意,一拳头砸上书桌,接着跳了起来,再一脚踩下,将那柚木书案硬生生踩断。

回报的禁卫是现场亲历者,从他的口中得知劫匪都操陕甘口音,隐隐还听到军门、参戎一类的军中称呼,李肆当时就明白了劫匪身份:新上任的湖广提督马见伯。

这消息是军情司从清廷邸报里整理出来的,该人具体动向却不清楚。

清廷在湖广这一年多如龟孙子一般缩着,新上任的两个巡抚虽让情报部门警惕,其中鄂尔泰还入了李肆的眼,但都想不到会有这番动静,更想不到那马见伯有如此胆魄和能力。

怒火在李肆胸膛里熊熊烧着,熏得他双眼赤红,一脚踩断书案都还泄不掉身上的躁狂之气,他拔出腰间月雷铳,四下扫视,似乎那马见伯就在眼前。

这一扫,只看见那跪在地上汇报的禁卫,怒火顿时转到另一个方向,让不到百人的贼子生生劫走盘金铃,你们这些家伙是吃屎的么!



禁卫咬牙流泪地将脑袋叩在地上,心说兄弟们这番失职,就算被官家一枪崩了也绝无怨言。

刹那间,李肆心中还真闪过这样的念头,可接着就被心底升起的一股冰寒之气压住,那是自责。

盘金铃在湖南待了一年,要朝她下手,怎么也不会选这时候,分明是马见伯误以为自己去了兰溪。

直白说,要追问元凶,自己还脱不了干系。

李肆冷静下来,脑子急速开动。

马见伯劫走盘金铃,自然是将其当作了筹码,该是没有性命之忧。

可那家伙朝北直奔,估计湖上也有接应,想要拦住马见伯,不能抱太大希望,就得考虑最坏情况下的应对。

“筹码……想要把我的女人当筹码,就得看清自己会付出什么代价!”

眼中怒焰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森冷的寒光。

“拟谕!

湖南卫军,尽数汇聚桃源、汩罗!”

李肆沉声说着,杨适就着地板奋笔疾书,湖南卫军有三十多营近两万人,比广东卫军更接近于战兵。

这番调动,一东一西,像一只大钳,直逼常德和岳州,自是要对清廷制造压力,杨适是这么理解的。

“急召吴崖到长沙,任湖广都督,统神武、龙骑、铁林三军!”

接着李肆第二道命令,让杨适吃了一惊。

先不说吴崖号称人头珠帘,这一年都在黄埔讲武学堂讲学进修磨心性。

就说单独再设的这个湖广都督,划入三军,就已彰显李肆要夺整个湖广的用心。

“张汉皖任川陕都督,统羽林、龙骧两军!”

第三道命令一出,杨适顿觉笔头沉重如铁,还要席卷川陕?

这可是大违李肆原本所定的国策。

“萧胜任江东大都督,统鹰扬、虎贲、伏波三军!”

第四道命令发出,杨适再挪不动笔头,他艰辛地道:“官家,盘大姑虽要紧,但也不能以私情入国政……”

这四道命令,根本就是要全面北伐!

杨适本人其实也是个北伐派,平日看满嘴嚷着越得地就越亏的工商总会不满,跟三贤党一样,想着能尽早北伐,光复整个华夏。

但先不说没有准备就贸然尽起大军,就说这北伐,其实是为了盘大姑,似乎有些……那个啥了吧?

私情!



李肆看住杨适,看得后者背上骤然起了一层汗,那目光初觉森冷,深处却蕴着似乎能融化金铁的炽热。

我不是电脑,在这世界也不是在玩战略游戏!

之前不北伐,就是跟私事无关,可以冷静地计较利益,可以为华夏的未来作全盘考虑。

可现在不同了,现在是对方要拿我的女人来要挟我,什么长远利益,那就只能丢在一边。

连自己女人都护不住,还谈什么国家民族?

“这几道谕令,下给枢密院,同时传给各家报纸……”

心声自然不能吐露,李肆压住眼中精光,淡淡地说着。

杨适如释重负,李肆真有心乾纲独断,一力北伐,就没必要给枢密院下令,而是直接以总帅部的名义下军令。

现在只是对枢密院下谕,按照政务流程,就得在国政会议上过一遍,那时肯定会有人提反对意见。

再亲***代要将消息传给各家报纸,李肆的用心就很明显了,这只是造势,目的是给清廷传达即将北伐的风声。

看着像是想透了的杨适,李肆心说,这不止是造势,一旦需要,他就要直接以总帅部名义下军令。

接着李肆道:“给天地会和军情司在湖南的人下令,让他们从正侧两面,给北京的雍正传消息,同时给湖广的清廷官员带去警告……活生生,血淋淋的警告!”

就在李肆为了盘金铃,开始启动军政两部巨大机器的同时,益阳北面的浣江,洞庭湖畔,快蛟船屁股后也翻腾起洁白的浪花。

“军门快走!

容我等引开追兵!”

马见伯这支队伍仓皇上船,已经只有十人不到,眼见后方烟尘大起,几个部下毅然留下。

“好!

好!

你等的忠义,我马家忘不了,朝廷也绝忘不了!”

马见伯含泪而别,快蛟船踏板撸桨并动,离岸急驰。

驶入茫茫洞庭湖,部下问:“军门,咱们往哪里去?”

马见伯脑子也在急速转动,西面常德虽近,但龙阳县却在南蛮手中,这一段湖面绝难躲得开南蛮的追捕。

他沉声道:“向北!

去鼓楼镇!”

岳州也不能去,南蛮大军离岳州太近,最好是把盘大姑带到荆州或者武昌,先置于安全之地,再来跟李肆谈交易。

当然,只要能带到洞庭湖北岸,盘大姑的去向,以及该提什么交易,那都不是自己这个湖广提督能作主的事了。

岸边惨呼连连,几个企图引走追兵的骑士被散成大网的禁卫轰下马来,看向极远处,在湖面拉出一道白浪的船影,格桑顿珠绝望地将自己头上那顶视为珍宝的鳄鱼皮毡帽摔在地上。

“船!

赶紧去搜罗船只!

绝不能放弃!”

清脆呼喝响起,四娘赶到了。

看看跟四娘并乘一骑的贺默娘,因为绝少这般策马急驰,正紧皱眉头,喘着大气,但双眼却直直盯着湖面,没一丝颓然的凄苦,格桑顿珠羞愧不已。

他咬牙低吼:“不救回盘大姑,我们就没必要回去见官家了,小红,到时你直接砍了我们的脑袋!”

无心纠正格桑顿珠用旧名称呼她,四娘皱眉道:“要你们的脑袋有什么用?

盘大姑真要有了不测,你们就去北京取雍正的脑袋!”

益阳城,李肆从没觉得时间会有这么慢,一分一秒,他都在盼着事情能有转机,但现实却是无情的,他之前料定的最坏盘算已经出现。

马见伯真不是一般人物,就如他堂兄云南马会伯一样,思虑周全,行事狠决。

已经带着盘金铃遁入洞庭湖。

益阳县连带西面龙阳县,东面湘阴县已经全面动员,水巡尽数出动,还发动了民间无数渔民,拉开密密大网,将洞庭湖东西两面拦住,同时天地会和军情司的密谍也涌入常德和岳州,只要马见伯带着盘金铃在这两处地方现身,就绝无逃脱的可能。

但一整天下来,没有一点消息,那就说明,马见伯是直接朝着洞庭湖北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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