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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七章 食外即能安内(1/2)

夕阳斜沉,东山岛外,海战也正进入白热化。

“范,这船不行了,马上换船!”

挂着四海旗的头船上,赫赛高声抬呼着范六溪。

“这仗怎么打得这般窝囊!”

范六溪恼怒地用拳头砸着船舷,他这头船就被对方一直缠着,在百丈外不停发炮,不仅被打得遍体鳞伤,船还越来越慢。

据舱下水手说,不断有小破洞漏水,好像是被奇奇怪怪的“橄榄弹”打的。

也许是他这一拳头砸中了运气开关,一发链弹含着受辱多时的怨气,轰中了对方的桅杆,不仅撕拉下大片船帆,还像是打坏了转桅的机关,那条跑在前面的小船顿时慢了下来,引得范六溪等人高声喝彩。

“靠上去!

洗了他们!”

范六溪高声呼喊着,他这船上的炮已被毁了不少,从刚才的战况也能看出,对方船虽小,炮却比自家厉害,硬着炮战绝不是对手,就指望着接舷。

六七十丈的距离,靠上去却异常艰辛,顶着将近一分钟一发,快得不可思议的猛烈炮火,就在范六溪和赫赛怀疑船被轰得快散了架时,终于近到了可以发射霖弹清对方甲板的距离。

舷炮、甲板炮,几十门炮轰出漫天炮子,就见对方船身甲板乃至周边水面如遭冰雹洗刷,似乎再没见着一个活人立起。

眼见敌船就在二十来丈外,至少上百人挤在甲板上,挥着抓钩长矛,短斧腰刀,就等着靠舷。

对方船舷低,他们甚至都用不在套索。

咚咚几声闷响,他们等来了几个黑黝黝的东西,砸在甲板人群里,一见跟之前那“橄榄弹”差不多,都纷纷嗤笑,该是放了哑炮罢……接着几团焰火升腾而起,无数铁片被猛烈膨胀的气体推着激射而出,穿透人体,溅起团团血花。

甲板上哀声四起,硝烟血雾中,谁都没注意又一发“橄榄弹”斜透船板,将甲板上几个人体高高抛起。

“得了,这神仙炮,就没用!

端枪!”

“大太太”船头,“神仙炮”的两个炮手终于放弃了,趴在地上躲霰弹的测炮员双目失焦,喃喃自语道:“怎么会呢?

怎么会一点用处都没呢?”

英华海军不愿打接舷战,只是力图避免,不等于惧怕。

当两船近到十来丈时,伏在船舷边的水手和伏波军士兵一跃而起,在军官的指挥下,六七十枝火枪同时发射,将聚在船舷边的敌人轰倒一大片。

再经历了一番炮火来回后,两条船撞在一起,已被杀得两眼血红的海盗们蜂拥而上,面对的是成排上了刺刀的火枪。

如果还是以前在海上讨生话的罗五桂,对上两倍于己的同行,早已投海逃生。

可他现在所领的是英华海军,除开专业训练,肉搏战的训练课目更是没落下。

加之有一队专精战斗的伏波军带领,将船员水手们凝聚为一个战团,纷纷杂杂跳上船的海盗除了用飞斧,梭膘,短铳制造了零星死伤外,再没什么严重威胁。

一个金发碧眼的欧人倒是勇武,先是短铳,再是细长刺剑,端着长枪刺刀的士兵很不习惯,被放倒了好几个。

罗五桂眼疾手快,远远一枪击倒,眼角瞟到另一个海盗瞄淮了他,转手拔出另一支短铳。

就在两人扣下扳机的瞬间,面目也清晰地映人彼此的眼帘。

“小六!

?”

“五桂叔!

?”

蓬蓬枪响,两人都中枪栽倒。

这两船接舷激战的同时,僚舰“二奶奶”护在“大太太”外侧,以身躯硬挡围上来的后几条船。

幸亏后几条船不如这条头船炮多人多,被“二奶奶”的猛烈炮火轰得胆气溃散,不敢接舷猛战,更有一条船三桅断了两桅,只能随风漂走。

就在,“大太太”号上的官兵反攻上海盗头船,将那面四海

旗扯下桅杆,罗五桂、范六溪和那个洋人被船医紧急裹伤救治时,夕阳已经沉下。

剩下三条还算完好的海盗船如丧家之犬,掉头而去。

船舱里,刺鼻血腥味裹住罗五桂和范六溪,两人侧身相望,眼中神色无比复杂。

范六溪唤咽道:“五桂叔,我爹遭此大难,你居然还心安理得地替他们卖命!



你可是跟我爹拜了把子的兄弟!”

从范六溪嘴里知了范四海的遭遇,罗五桂叹道:“我跟你爹,何止是拜把子的交情。

当年你爹说,他四我五,他的儿子就该是六,这就是你名字的由来,他是拿我当族内人看,但是……”

罗五桂摇头:“你爹的事,我相信官家,相信朝廷。

你也该相信才对,怎么都不该……”

他指向另一张床上躺着的欧人:“跟西班牙人勾结在一起,你这般作为,事情性质就变了,知道吗?”

范六溪恨声道:“怎么就变了!



什么官家,什么朝廷,跟大明,跟大清有什么不同?

你替朝廷当鹰犬,我就不能借洋人之力!

?”

罗五桂只是摇头,他也就在海军里补过读书认字,什么大道理可说不出来,但就觉得,范六溪所言所为,只是旧时之论,跟现个的时势,跟自己所效力的这个朝廷,根本就对不上。

想到范四海的事已轻很棘手,如个他儿子范六溪勾结西班牙人,跟英华为敌,罗五桂心说,小六,原本你爹还该没什么大碍,现在你这么一搞,你爹还能话着吗?

现在这个朝廷,所行之事,所造之势,跟以前完全不同了。

你五桂叔我甘于在海军中任这小小校尉,不就是觉着,这个朝廷,能容得下自己这种人,能让自己感觉到是身处大家之中,你爹投朝廷,不也是同样的心思吗?

你怎么就还用着之前的脑子想事呢?

哀嚎声一片,那是双方伤员的呼号,“大太太”号上,船员们面无表情地将敌我双方的尸体扔下海去。

尽管这里离东山岛不远,但海军就是这样,凡是在船上战死之人,都得葬在海中。

范六溪那条头船正在缓缓下沉,“大太太”号也是面目全非,范六溪手下死伤近两百人,罗五桂这边死少伤多,两条船加起来也有近百人。

这番血火冲突,起因却是范六溪对父亲范四海遭遇的不解,对英华一国的不信任。

由此他勾结西班牙人,避开海军势力强盛的南洋西面,来到福建海域,意图以武力威胁英华,将整件事情引进了更汹涌澎湃的波澜中。

此时在广州黄埔,还未收到东山岛外的战报,白延鼎最终还是去找了正在黄埔向皇帝汇报工作的萧胜。

“这事可不是工商和儒贤之争,也不是什么公理和功利之分。

旧日之事,要融入个日之势,这个门槛终究得迈过。

归结到底,是旧日的帐,今日到底算不算,又该怎么算的问题。

“走吧,官家在黄埔书院论学,也该正说到此事,你跟着我一起去。”

萧胜似乎另有感慨,拉上了白延鼎往黄埔书院去。

“范老大也该是想透了这一层,所以他要等着看到结果,不愿半途而废。

不止是范老大,吴崖在扶南,一口气杀绝了莫家族老,也将莫家人推到了暹罗王那一面。

虽然得了河仙,却搞得暹罗跟南洋公司关系转恶,现在他该正头疼着呢。

“贾吴手腕活一些,一面屠戮土人,一面怀柔华人,收服了几十家华人公司,在沙巴一带已经占住了脚。

但沙劳越一带的华人不愿受勃泥公司管治,因为他们来自福建,跟沙巴一带的广东入水火不容。

仗着跟荷兰人和当地土人有来往,径直武力抗阻。

再说到扶南,南洋公司透过美蔌向广南嘉定府,也就是柴棍伸手。

却因为柴棍的华人多是客家人,跟美蔌的广东人不合,也碰了一鼻子灰。”

萧胜这一番讲述,让白延鼎一声长叹:

“为何大家就不能丢开往日嫌怨,真正融在一起呢?

朝廷瞩目南洋,这是华夏亘古未有的大好局面,大家团结一心,什么富贵求不来?”

萧胜笑了:“这话说得……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往日嫌怨,代代相传。

旧帐不算清,又怎能朝前看呢?”

听得这话,白延鼎对范四海的命运更显悲观,他不得不赞同萧胜刚才那话,范四海之事,抛开工商的小心思和儒贤的大功利,之所以能惹得一国瞩目,更多还是让正融为全新一体的英华国人,开始审视之前的旧账。

这一国,要真正拿得南洋,要真正往前再进一步,如何融解各方人马心中的旧账,还真是一道高高的门槛。

来到黄埔书院,过了层层侍卫和禁卫线,进到一间课堂,扇形阶梯状的课堂里,颌下也留出了一缕小胡子的皇帝,正端坐堂上,给一群人讲课。

“不列颠人口不过六百多万,国库年人却高达五千万镑!

以其所值换算,是一亿五千万两白银!

分摊到每个人身上,大致有二十五两白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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