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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六章 伙计,来一发?(1/2)

“恭迎……”得胜还朝!”

北京城德胜门外,旌幡招展,人潮如海,前排几乎全是黄带子,随着一行人马的靠近,这些宗室王公,朝堂大臣们尽皆俯首叩拜,如迎客驾般惶恐。

“恭迎大将军得胜还朝一!”他们迎的不是皇帝,仅仅只是抚远大将军,二等公,陕甘总督兼理四川兵马钱粮按察事,接连平定藏地、青海的赫赫功臣,年羹尧。

年羹尧驱策座骑,缓缓踏过地毯,如潮人山尽皆叩首,让他隐隐有一股升仙之感,而前排那些王公宗室,朝堂大臣们,孔雀翎如林招展,在自己左右低伏,更让他如踏足云间。

我应该下马的,这番大礼非人臣所能生受……

年羹尧这么想着,幕僚左未生对他的提醒也在脑海中回荡。

原本左未生建言他以贼事未平为由,先不要进京,但他被雍正的御批感动了。

“你就是朕的恩人。”没有哪个皇帝有脸对臣子说这种话,这必定是雍正掏心窝子的肺脏之言。

有这句话,他还怕什么呢?

再想及这句话,眼前这番既让他飘然飞天,又让他如芒在背的景象,骤然化为虚无。

这是雍正坚持要摆出来的架势,这幅架势,已跟雍正一力推行新政的决心绑在了一起。

谁不来迎朕的恩人年羹尧,谁不向他低头,谁就是跟老八十四一党,谁就在反对新政,谁就是朕的敌人。

他年羹尧若是不配合雍正,压服这些人,岂不是让雍正良苦用心白费!



年羹尧想得通透,定下心来,坦然生受了这番大礼。

养心殿,年羹尧正要叩拜,却被雍正一把扯了起来。

“亮工啊,你我君臣,千古难得,何须如此大礼。”

雍正满面红光,中气十足,听出这话里发自内心的喜说,年羹尧没有推脱,径直任着雍正扯到御塌旁的太师椅上坐下。

之前搬这太师椅的总管太监王以诚紧紧盯着年羹尧,见他一甩袍摆,屁股竟比雍正还快一分地落下,眼角噔噔直跳。

雍正却是毫不在意,依旧扯着年羹尧的胳膊,问起西北军事,听得年羹尧说到痛快处,更是拍着年羹尧的肩膀,爽朗地大笑。

当话题从西北转到南方时,气氛开始冷子下来。

“听说南蛮跟西班牙人嫌怨难解,已有大战之势,亮工你如何看?”

“两家争的是海上之利,朝廷自当坐山观虎斗,不可轻易插手。”

年羹尧的回话不太合雍正的期望,他微微皱眉:“此话怎讲?”

此时年羹尧心中完全没了顾虑,放言道:“南洋那是一个大鼎炉,诸方欧人参差林立,势力庞大。

南蛮涉足此局,完全是一个新局面。

南蛮若是败了西班牙人,陷身那番大局中,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年,都再无力北进,若去”,……

雍正唔了一声,年羹尧未尽之言他已明白,若是败了,南蛮在南洋捞不到好,就要转头北顾,他这大清就危险了。

“可惜啊,那西班牙人,只能握得南洋,无力上陆。”

雍正一声叹息,尽管通过施世膘跟西班牙人接上了线,但未及深谈,西班牙人就自己跳了出来,为的也只是海路,即便打败了南蛮,也只是毁了对方海上势力,无损陆上根本。

年羹尧飘飘然地显摆着自己的大局观:“以大局计,奴才还盼着南蛮能赢。

如此我大清,至少还能修生养息几年。

奴才已通过准噶尔降人,跟罗刹有了接触,到时借其火枪大炮,足以抵御南蛮器利。”

这话说得份外刺耳,不知有多少处犯了忌讳,雍正并不在意,此时这话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早前指望借势西班牙人,现在回想,很是不妥。

西班牙人可没有那个力量登陆广州,打毛了南蛮,人家朝北猛打,自己可一点依凭都没有。

现在能再借势罗刹,即便只是器利,也算是一份慰藉。

雍正幽幽叹道:“看来你我君臣,还得卧薪尝胆哪。”接着话题转到朝廷新政,得了年羹尧表态】全力支持三项新政,雍正无比开心,要留年羹尧进膳,年羹尧却以部下跋扈已久,回京怕生事,须得先行安抚为由推辞了。

他可是知道,雍正的膳食清淡得要命。

出了养心殿,见王以诚陪在后面,年羹尧的辫子已翘到天上,不知发了什么神经,一巴掌拍上王以诚的肩膀:“小诚子啊,好好作!

好好侍奉主子!”

见着年羹尧大步流星的背影,王以诚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心说这位爷,您姓年还是姓爱新觉罗啊?

乾清宫,淳贵人邸,茹喜听着小李子一番禀报,怜悯地摇着头:“没给王总管赏钱,还拍了他肩膀?

万岁爷用人也没个轻重,这年羹尧,死定了。”

小李子对什么年羹尧不感兴趣,他道:“南面这半年都没什么消息了,若是再败在西班牙人手里,主子是不是可以跟万岁爷摆明了。”。”茹喜柳眉一挑:“闭嘴!

你个小太监,懂得什么国事!



不来找我,我也得找过去!

他真要是败了,不管是对他,还是对万岁爷,我这边的话可是越发管用!”每当茹喜说到“他。”都是咬牙切齿地吐着音,小李子明白,那自然让他换了姓的罪魁祸首。

此刻那位罪魁祸首,正在昆仑岛鹰扬港的行宫里度日如年。

四月十七日,正午十二时三刻,李肆看着一桌子精心烹制的海鲜,全无胃口。

扔了筷子,发了会呆,他忽然对身后的四娘道:“小红,你身士有多少闲钱?”

四娘杏目圆瞪,下意识地捂着自己腰上的钱袋,连连摇头道:“奴婢就一些碎银子,再没什么闲钱………

李肆却不罢休:“碎银子也是银子,有多少都拿出来!

就算只有三两五两,转些日子,也能变成三十两五十两!”

四娘惊恐地继续摇头:“陛下你连格桑顿珠讨媳妇的钱都裹了去,怎么还要惦记奴婢这点小钱!

?”她一边说着,一边暗道,别说银子,就连自己的身心,都是陛下你的,本就等着你一句话就奉上呢。

可眼前陛下你这模样,怎么都不对劲,难不成是被什么贪财鬼夺了魂!



李肆像是见着腥的猫儿,就死死盯住了四娘的腰。

被这目光吓住,四娘更是惶恐不安,急得眼角都泛起泪花。

却听李肆幽幽一声叹,眼中异光消散,又发起了楞,嘴里就嘟囔着:“怕是已经打起来了吧……”

从苏比克湾到昆仑岛有三四千里之遥,萧胜半月前带队出征,此刻应该已跟胡汉山会师。

李肆没有料么第六感,不清楚此时的苏比克湾口驯正是炮火熏天。

但算算路程时日,大战也就在这前后,他心头的烦躁再难压住。

最初定策先南后北,再到一千万国债,跟吕宋西班牙人的冲突,已早在计划中。

即便萧胜的海军战败,只要能重创西班牙海军,他手里还有底牌。

还能靠着“土海军”遮蔽海路,送陆军上岸,掏马尼拉老巢。

但海军灌注了他多年心血,他自然盼望萧胜能创造奇迹,此时回首,他也不得不承认,跟西班牙人这么早地掐上,着实是一桩赌博。

赌赢了,海阔天空,赌输了……,不,前景也没那么坏,但起码海军是废掉了,南洋布局,有重新开盘的危险。

此时四娘终于感受到了李肆的焦躁,昔日的四哥儿,如今的圣道皇帝,在她心目中,从来都算无遗策,有如神人。

眼下却显得这般失措,居然四下搜刮心腹亲信的闲钱,算计着运营生利,以此来化解心头忧虑。

四哥儿…。

终究是人,不是神仙啊。

看住李肆,此时颌下虽已蓄了须,一身团龙暗绣袍服衬得人稳重而威严,但这几日的焦躁失措,却让她将这个身影,跟八九年前那个递给她窝头,温和地笑着的穷小子的形象分毫不差地融在了一起。

你忘了你的职责吗?

师傅让你陪在他身边,不就是备着这样的事?

四娘瞬间就悟了师傅严三娘的用心,她深吸一口气,来到李肆身边,低声道:“陛下……,四哥儿,您现在需要的不是银子,是放松。”

李肆心念转动,失神的眼瞳也汇聚起光芒,是啊,他在这几千里之外发急有什么用呢?

他是一国之君,败了,他得冷静地处置后事,胜了,他也得冷静地吞食战果,都是急不得的。

但认识归认识,这焦躁情绪总需要宣泌…。

四娘乍着胆子,靠在了李肆身边,一股清香顿时裹住他全身,依稀跟严三娘那水仙般体香相似,却又多了一抹如太阳花般的清新可人,如邻家小妹般的芳香。

李肆诧异地转头看住她,正见到红晕从少女脖颈直升上脸颊,再渗入眼瞳,化作盈盈秋水。

他终于记了起来,快九年了,昔日那个黄皮寡瘦,快饿死了的小丫头,也出落得这般亮丽了。

四娘艰辛地开口道:“四哥儿,我可以……”。

话没说完,一只大手就盖在了她头上,使劲地揉着。

李肆道:“走!

跟我去打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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