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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三章 英萨变乱(1/2)

日本为中国藩属这种说法,最早起自东汉时倭奴国朝贡,光武帝授“汉倭奴国王”金印。

但当时日本尚无统一国家,倭奴国只是当时日本上百部落之一,这说法也就只有象征意义,毫无政治法统。

可这说法确实也不是毫无凭据,室町幕府的足利义满,可是货真价实地受了明朝“日本国王”的册封,还不止他一人,而后的足利义持、足利义教,也受此册封。

这跟大明万历皇帝受文臣蒙骗,封丰臣秀吉为“日本国王”的事情可不一样,这几位将军都是主动请封的。

【1】

而这个“日本国王”的名义,更早出自明初中日之间的冲突。

当时日本是南北朝时代,后醍醐天皇委任怀良亲王为征西大将军,征讨室町幕府,怀良亲王以九州为据点,也就跟大明有了来往。

此时明朝初建,但倭寇已显,跟明朝中期那些实质是中国海盗的“倭寇”不同,明初倭寇是真的倭寇。

朱元璋遣使来到九州,向“日本国王良怀”递书问责。

怀良亲王不知道是太傲慢,还是将明使当作元使,竟扣押主使,杀了五名从使。

而后大明派出了阶级更高的使节,此时怀良亲王服软了,赔罪外加遣还倭寇劫掠的人口,遣明使以下国自称,也用大明年号,看起来就像是大明的藩属国。

怀良亲王虽放低了姿态,但倭寇依旧猖獗,朱元璋威胁要攻日本,怀良亲王也强硬相对。

鉴于蒙古征日本的失败,朱元璋吞下了这口气。

将日本列为不征之国。

【2】

由这段恩怨来看,中日之间不仅相互不了解(比如把怀良亲王称为“日本国王良怀”,怀良亲王死后,遣明使依旧顶着这个名义),朝贡关系也跟琉球、安南和朝鲜等国不同。

日本人绝无自居大明藩属的认知。

但室町幕府主政后,足利义满为行“替天计划”,取代天皇。

向明成祖朱棣称臣,获得大明“日本国王”的封授。

在这段时期,就政治现实而论。

日本还真当过大明的藩属。

可这现实终究没能上升到法统。

原因也很简单,毕竟在日本,天皇是法理上的最高统治者,而且具有神格,不可能向他国称臣。

幕府将军受大明册封,不影响日本的“国格”。

法理归法理,现实难以抹灭,毕竟幕府将军是实际的掌权者。

因此足利义满以及后两位将军受大明册封的事,让日本上层颇为纠结,索性也就闭口不谈。

时轮飞转,一两百年过去了。

日本人也大多忘了这事。

德川幕府再开,不管是将军还是重臣,对足利幕府的历史可不陌生,陈兴华开口就揭疮疤,德川吉宗和一干重臣顿觉痛彻心扉。

“日本人是怎么对答的?

老实说,我在殿外可真是捏着把汗,万一日本人恼羞成怒,砍了知事该怎么办?”

回到礼宾馆,罗五桂好奇地问陈兴华。

“砍了我也好,两国就此再增血债,让国中那些高呼中日和平的人闭嘴。

至于日本人的反应……无非是敷衍推搪。”

陈兴华淡淡地说着,之前在御所大殿里,德川吉宗脸色瞬间苍白,那些幕府重臣也如被塞了满口粪便,老半天没清醒过来,这让他能从容不迫地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大英要求德川幕府缴回历史上的“倭奴金印”,以及足利幕府的“日本国王印”,由大英重新向德川幕府授“日本国王印”。

此后德川幕府要传位,也需要得到大英的认可和封授,完全将日本跟安南等藩属国等而视之。

不仅如此,陈兴华还传达了大英圣道皇帝的上谕,南洋有事,各藩属均要出力,日本也要出人出钱,尽到藩属的义务。

末了陈兴华终于提到琉球,说琉球为大英藩属,藩属之间的攻战绝不许可,日本必须尽快缴回之前的琉球密约,并遣使向天朝赔罪。

有那么一刻,陈兴华觉得,德川吉宗会跳起来,亲自拔刀来砍自己。

但德川吉宗却平静了,只说这些事……需要研究。

当陈兴华转身而去时,听到大殿之上爆发出巨大的声浪,那肯定是在痛骂他,可他不在乎,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为此他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

这项任务是他从冯静尧手里抢过来的,这几年掌管勃泥公司的经历平淡如水,他就希望能置身于波澜壮阔的历史之中,而日本……他跟日本可是有仇的,他的祖父在会安,就死于日本浪人之手。

皇帝对日本的态度有些摇摆不定,敌视之外,似乎还有其他的东西,这也影响到了朝堂对日决策。

陈兴华觉得,能以自己的一条命,让皇帝,乃至一国,能将日本也列入国敌清单,值了。

罗五桂虽知此行是要激怒幕府,也希望目标达成,可听到陈兴华这话,也觉得脖子发凉,文官就是文官,一张嘴比一个舰队的杀伤力还大。

两人正在讨论,幕府会多快作出反应,一个人急急而来,是萨摩藩的玉里良,他一脸凄绝,咬牙切齿地道:“你们中国人,良心大大的坏了!”

玉里良来此可不止是骂人,听他说到正事,陈兴华和罗五桂就抽了口凉气,幕府没反应,萨摩藩先有了反应?

礼宾馆门口,一个人正跪坐着,头发披散,衣衫拉开,手里还举着一柄肋差,嘴里正念念有词,背后站着一位武士,斜举武士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要切腹,背后那武士是当介错的。

“萨摩藩绝没有与中国人共谋,绝没有叛国!

我岛津盛常在此切腹,证明萨摩藩的清白,为中国使节冒犯了将军谢罪!”

要切腹的竟是萨摩藩家老岛津盛常,这般决绝,让本以为自己已经很能豁得出去的陈兴华也心头大跳。

自己是不怕死,这人是怕活着……

“幕府的人跟他谈了几句,他就决定在这里切腹了,真是俐落。

看来不止是寻常武士,从上到下。

日本人都不把命当回事。”

范四海已在门口看着,对赶来的陈兴华和罗五桂这么感慨道。

英华使团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陈兴华都没出声阻拦。

对日本人来说,切腹是很严肃的事,就如华夏士子赴死殉节。

谁阻拦谁就是罪人。

当岛津盛常的头颅被介错的武士刀砍下。

带着血水在地上翻滚时,范四海盯住了满脸涨红,似乎已经无法呼吸的玉里良,对罗五桂低声道:“注意警备,提防萨摩藩的人为推脱责任,把咱们全砍了脑袋。”

日本历史上的享保十一年六月六日,发生了一系列事件,被总称为“英萨变乱“。

萨摩藩勾结大英,压迫幕府,损及日本国体。

岛津盛常的头颅,只是萨摩藩在幕府前自证清白的第一颗。

而且不管有多少颗头颅。

多少鲜血,都无法洗清这样的嫌疑。

“家老的血不能白流!”

“我们萨摩藩不能成日本的罪人!”

“光靠家老的血不够!

只有杀光中国使团,才能让幕府相信,我们萨摩藩绝没有出卖尊严,绝没有引狼入室!”

“去找玉里殿,要他下令动手!”

岛津盛常切腹,极大地刺激了萨摩藩的基层武士,他们觉得必须要行动起来。

玉里良很矛盾:“我也想这么干,可是萨摩藩的未来,你们就没想过?

不,你们不能这么干!

你们……”

他软弱无力地表示着反对,武士们涌上来将他绑住时,他没有丝毫挣扎。

六日入夜,如范四海所料,原本护卫使团的萨摩藩武士忽然袭击礼宾馆。

罗五桂原本很紧张,他手下只有十来名侍卫,尽管是伏波军中最精锐的战士,可对上二三十名日本武士,在狭窄的建筑里对战,明显处于劣势。

枪声不断,混杂着刀剑的撞击声,萨摩藩的武士付出了十多条人命,将使团压进了一间屋子里,正在张罗柴火准备烧屋时,玉里良带着幕府军队来了。

幕府军平息了萨摩藩基层武士的反乱,却没有找玉里良问罪,这其中的猫腻,连罗五桂都能明白。

幕府不想背负杀害中国使节的罪名,所以要出手阻止萨摩藩,但同时又要威吓中国使团,逼迫使团放弃之前的要求,跟幕府就事论事地只谈琉球之事,或者……什么都不谈,就此打道回府最好。

基于跟大明打交道的历史经验,不谈明白,中国是不会动兵的,所以还会派使者前来,态度也会比现在软化得多。

范四海冷笑道:“说不定还是幕府压迫萨摩藩,让萨摩藩自己动手的。”

陈兴华拍案道:“萨摩藩还以为自己能跳出这个大坑?

做梦!”

面对使团的问责,玉里良无言以对。

第二天清晨,礼宾馆门口,岛津盛常的血迹未干,玉里良又跪坐在门口,他也要切腹,只是这一次,是向使团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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