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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章 你们还没有准备好(1/2)

腊月十一自吉大港出发,二十七日到达香港,李克载半月内跨越一万两千里,却还嫌时速十六节的巡洋舰太慢。

离开本土仅仅一年多,再回香港时,李克载却有了一丝陌生的感觉。

战舰路过大屿山时,一艘硕大无匹,估计有四五千料【1】的海船与战舰相错而过。

本以为是之前南洋公司的大宝船,却没想到船肚子中间驾着轮子,竟然是艘轮船。

夹在中后帆之间的烟囱吐着灰烟,无数靠着船舷边观海的乘客向战舰欢呼鼓掌,从未见过这般适意的乘客。

这艘巨舟显然结合了宝船和蒸汽轮桨技术,已经可以客货分载。

安全性和舒适性大大提升,飘洋过海再非旧世如过生死关一般艰难。

这自是南洋乃至天竺客货来往的大势下,国内造船行业的最新发展。

再想到鹰扬港和马六甲都建了煤库,李克载感慨无限,海军的风帆时代也许再持续不了多少年。

战舰靠港,李克载迫不及待地朝天庙奔去,大包头辛格还想追过去,却被安平远和郑明乡等人拦住。

已经有禁卫跟上去护卫了,太子殿下万里会婵娟,他们这些人就没必要再去当“明月光”。

急促的脚步在天庙外停住,听着悠扬的天曲,李克载忽然生起一丝忐忑,握在手里的竹笛也觉沉重了几分,斗转星移,伊人之心还在原位?

歌声随着他的现身嘎然而止,老祭祀长拜。

天女们深深万福,围在伊人身边那些熟识的姑娘们也只敢用眼角瞟着他。

当他看着显得有些憔悴的伊人开口时,天庙的殿堂里已空无一人。

“辛姑娘……”

李克载艰辛地唤着。

觉得自己心灵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虚弱,也这样热切。

“殿下何苦欺我……”

辛姑娘的眼瞳雾蒙蒙的,一只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一只手掩着衣领,李克载依稀看到了脖颈间的系绳,肯定缀着他之前送的玉佩。

心神努力从玉脂般的肌肤上挪开,李克载苦笑,果然是瞒不住的。

或者说,真以为能瞒住,那是侮辱了人家的智商。

李克载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是觉得,这跟我的其他身份没关系。”

辛姑娘抿抿樱唇。

眼中雾气更重,语气却坚定了许多:“有关系的,殿下。”

当李克载的灼热目光投来时,坚定又骤然消散,辛姑娘低着头,俏脸上的血色一层层褪去:“我、我怕……”

南京无涯宫至正殿,当着皇帝和全体朝堂重臣的面。

陈万策用不容拒绝的坚定语气道:“我英华如夫,北方如妇,夫妇相合,乃成一家,由不得她说不!”

自定都东京后。

为照顾岭南人心,皇帝和朝堂重臣都会在每年十二月末到来年元宵间到南京来“避寒”,而除夕前的一场大朝会也成为例行的慰问会。

可圣道二十三年末的这场大朝会,却引发了一场大争论,主题如陈万策所言,正是南北一统。

陈万策这话虽有些粗俗,但调门很正,没人敢言北方非华夏。

接着他语气又缓了下来:“既是夫妇,就得相亲相爱。

夫强妇弱,丈夫自然要多担待些。

便是开初吃些苦,也是新妇不知人事之过,待得水乳交融,头前的那些个苦就根本算不得什么了。”

噗哧一阵低笑在大殿中荡起,不少官员都道,没想到陈相居然也是个妙人,能将南北事比作新人相处,更有龌龊的径直想到了闺房之乐。

“能担待多少,也得看肩膀多宽,北方受鞑虏浸染太久,复土后不作教化就直接入国,会损及我英华国体根基。

臣意未变,必须训政北方,十年为佳!”

薛雪开口,没跟陈万策在“夫妻事”上纠缠,直接道明立场。

两人四眼相望间,似乎有电光来回闪射。

龙椅上,李肆拈须沉吟,他也为这场争论感到意外。

原本他只是在新年贺词里提到了北方事务,意在给重臣们提个醒,别把北伐当作十年八年后的远事,可没想到薛雪和陈万策意见相左,当场吵开了。

两人都年事已高,可这一吵起来,就像年轻人一样,心气格外地足,始终相争不下。

他们不是在争要不要北伐,而是争北伐功成后,该怎么具体消化北方。

既然线头已经捅出来了,索性就在这里吵出个结果吧,因此李肆没有插嘴,容两人继续辩论。

陈万策的主张很明确,复土后照着英华现有体制,马上着手全面改造北方。

而薛雪却坚决反对,主张仿效当年复江南时所设的军管体制,先将北方跟南方作一定隔离,时间持续至少十年。

陈万策主管南北事务,包括南北相融,他已年近七旬,当然不愿在有生之年还看不到南北一体的功成之日。

而薛雪主管一国内政,自然要为英华整体求稳,也不愿在有生之年让南方被北方拖乱,坏了为相之名。

两人的意见很忠实于他们的各自立场。

而这立场不但与个人功业相关,也确实是英华融合北方所无法回避的选择。

“官府下乡已是庞杂,医卫、厚生等事铺开,经济和科举南北一体,还要复土后即建地方议院,先不提人心之乱,就说国库……”

薛雪以事实立论,众人都屏息静听。

“就说国库,一旦南北合一,关税即刻损失一千万,赈济救助至少一千万。

官府下乡,以五省算,取最简官制,每年三千万,医卫厚生科举事,每年两千万。

驻军与地方治安的额外开销,每年至少千万。

复土之后,要南北大体一致,国家先损失一千万,再投入七千万。

这就是八千万!”

“而国家在北方所得呢?

满清去年国入三千万,也就是说,即便我英华维持满清治时的苛厉之政。

也只能得三千万。

收支相抵,亏蚀五千万。”

薛雪逼视陈万策:“即便北方入国后,经济提振。

可这不是几年能作到的。

我英华现在守盈溢之策,每年维持一成国债,无一文结余。

陈对初,这五千万从哪里来?

是每年五千万!”

五千万!

这还是薛雪第一次报出复土后的国家财政状况预估,数字大得让其他朝臣纷纷倒抽凉气。

之前进军西域,每年两千万开销就让朝堂直喊国库无余裕了,而现在是五千万……就算复土时英华国入能到两亿多乃至三亿,这个数字也是绝对无法承受的。

李肆招呼新任计司使梅瑴成:“梅卿。

你们计司作的预估呢,可以给大家报报。”

梅瑴成是梅文鼎之孙,精通天文历数,曾是旧清进士。

李肆与胤禛处于“蜜月期”时,前任计司使顾希夷把他挖到了英华,就此学贯中西,犹善统计分析之学。

作为顾希夷的助手。

多年勤勤恳恳,颇有建树。

顾希夷致仕后,梅瑴成当之无愧地接过计司使一职,成为英华一国的大掌柜。

与顾希夷比,梅瑴成少了开创之气。

还因内政归相而不再独掌经济大权,但工作的缜密细致胜过前任。

在他的努力下,计司对一国经济的勘察能力不断提升,很多需要神通局一类民间机构协助的事务已渐渐能收拢到朝堂。

哗啦一声,梅瑴成摊开一份长长报表,开始作细项分析,听得众人两眼发晕,足足三刻钟后,他才总结道:“薛相所言还只是看短期,计司认为,要实现南北一体,只以银钱投入计,至少需要八到十亿两。

而以收支计,北方至少要十五到二十年后才能平衡。”

之前只是抽凉气,这下众人更是咳嗽不已,甚至还有人欲言又止,估计是想说“咱们还是别理会北方佬了”这一类话。

梅瑴成的分析入情入理,北方人口多,物产贫瘠,经济落后。

还因长期处于以晋商为核心的皇商盘剥下,民间工商力量非常贫弱。

即便南方资本投入,同时又成为商货倾销地,本地获利也难跟南方相比。

英华立国二十多年,事实和数字说话的政风已经立起,因此大多数都有了附和薛雪之意,觉得复土后该先在北方军管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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