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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三章 宿怨之下说传承(2/3)

或者是大议不仅没有结果,反而引发朝野更大争论,闹得国人分裂呢?”

李克载无语,这事他不是没想过,可未来真到了那份上,那就说明形势已乱得不可开交,他们这些祖辈怎可能预先防范?

茹喜尖声插嘴道:“弄来弄去,破绽越弄越多!

你们所谓的华夏旧世,皇位传承不就一直是由外人议么?

有人想立嫡,有人想立贤,想不到一起,就刀兵相向。

这还是朝堂和皇室在议,你们还要搞朝野大议。

就这么急着让你们的大英崩塌?”

她嘿嘿冷笑道:“明立储君,怎么着都不好,还是康熙爷的秘密建储管用!

帝王唯贤。

立贤才是正理。

要立贤,就得秘密建储,让阿哥……皇子们各展才能。

不会变成朱明宗室那种肥猪白痴。”

接着她再恨声道:“若不是你这英华冒起,不管是老四还是十四即位,大清都有贤明之君!

要说建储传位,你们不想学我大清都不行!”

李肆看向茹喜,没理会她这些话,而是转开了话题:“大判廷不日将开始审判满人之罪,你是第一个,不管你是生是死。

都会历数你的罪过。

你也别担心我们随意泼污,会有讼师替你澄清史实。

该你得的罪,一毫也不会放过,不该你得的,一丝也不会栽上。

大判廷的审裁,以真为据,要立起百年乃至千年。

经得起后人的检验。”

“大判廷不仅要审裁你们这些活着的满人罪魁,还要从努尔哈赤开始,一个个鞑酋审裁下来。

将满清之罪从头到尾,清清白白呈于人世。

这场审裁不是三五月之事,甚至三五年都不会完工。

就是一场百年大业。”

“为此大判廷集中了英华国中最权威,最资深,最富有智慧,最端正无私的法官,其中八位大判官,加上我,一共九人是主审官,每一项罪名,都由我们九人作最终裁决。

而定罪的依据,不仅是之前颁布的《讨满令》和各项国法,还有《皇英总宪》,国宪没有提及的,还有天道之述。”

“这样一个大判廷,不会光用在审裁满人之罪上,它会一直存在,我,乃至之后每一任大英皇帝,都会是大判廷里的终身大判官。

它会审裁国法与国宪相悖之处,审裁所有国人争执不下,即便官府、朝堂、皇室乃至国法都难以定论的大事,也只审裁这样的大事。”

“大判廷既能肩负起所有纷争的最终裁定,那么皇位储位之争,若是大议都解决不了,也能由大判廷来审裁,这是最后一道屏障。

除开皇帝,八位终身大判官将以他们对国法、国宪和天道之学的造诣,对国中纷争裁定的权威,来担当起皇位争执的抉择之责。”

李肆将茹喜和其他满人即将面对的大判廷提了出来,不仅茹喜怔住,李克载都心神摇曳,没想到父皇还安排下了这么一道坚固堤坝!

李肆又转回了话题:“至于你所说的秘密建储,皇位为一家之私时,这确是不错的法子。

不过……皇帝家天下,那是旧世,而且旧世里,也只有你们满人奴役华夏,才真正让国家成了皇帝的家天下,皇位也成了一家之私。

如何传承,都是皇帝私事,私器相传之道,怎能用在我英华身上?”

茹喜好不容易拔出心神,针锋相对地道:“皇帝是公器,这话说得倒是漂亮,也就是用来定人心的。

我大清也谈满汉一家,也谈仁治,康熙爷还年年下田,而你……在这面子功夫上,可比康熙爷差多了。”

李肆呵呵轻笑:“你是说……你们满清的皇帝,也能聚一国人心?”

茹喜道:“难道不是?

否则康熙爷为什么被称为仁君?

也就是你这个孙猴子出世,才乱了天下!”

李肆鄙夷地摇头:“那是人心吗?

不过是奴才之心,犬狼之心。”

茹喜咬牙,正寻思要怎么辩驳,听李肆又道:“纲常在外,法术在内,弱民愚民,聚起来的奴才能做什么呢?

除了摇尾称颂,就是顽愚不堪,毫无人性。

一有大难,纷纷缩头,能上阵出力的又是团结拳这种自毁根基的恶狼。”

这话正戳中茹喜的伤口,自北京到盛京,手下不是无用之辈,就是只知争权的小人,而恶狼还不止团结拳,武卫军更是白眼狼。

见她无语,李肆道:“我这个大英皇帝,手中所握的皇权是真正的公器!

它聚的是人心,顶天立地之人的心!

只有真正的人,才知理近道,明白为何要卫护这个国家,听从我这个皇帝的号令。”

“我这个皇帝与国家一体,与国人大利一体,可以容国人自作选择,自寻前程。

如此聚来的人心,移山填海也不觉苦累。

抛头颅洒热血也不会怨悔,聪明才智也不会如奴才一般耗于内争……”

一连串话语砸在茹喜心间,让她满心泛着苦涩之味。

是啊,天底下,有谁能比她更清楚。

驱策奴才办事是怎么个情形呢?

李肆再看向儿子:“是否成年才立储,是否顺位继承,这还只是细节,关于此事,我还有一点想说。”

他脸色转为严肃:“你在拟定方案时,你有没有想过,你要传承的到底是什么?

就是一张龙椅吗?

龙椅之上承载的是什么?

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皇权?

是君要臣死。

臣不得不死的皇权?

还是在世完人,道德至尊的皇权?”

到后面,李肆的询问已非常严厉:“或者是载于名位之上,化天下之利为一家一人之利的皇权?”

李克载心中剧震,一连串恍悟在脑海中荡开,他忽然发觉,自己好像并没有把握住父皇当初交代给他这份作业的真正用心。

他有些混淆了旧世和今世的皇权。

依稀中,就听李肆再道:“别忘了老夫子所立的三代新论,大英的皇帝,绝不是旧世的皇帝!

但这皇帝到底跟旧世有哪些差别,也不能以我为例来比。

别忘了,时势还在演进,皇帝的权责还在变。”

李肆沉声道:“我要你去想的,可不简单只是皇位如何传承的问题。

而是今人世里,我大英一国的皇帝,在这时势变幻中,会怎样应时而变?

也该怎样应时而变?

我要你明白的,是大英皇帝的权责不仅不是无限的,随着时势演进,还会一分分削弱。

你和你的后辈要怎样调整这权责以顺应大势?

同时也确保在危急关头,还可以挺身而出,力挽狂澜?”

李肆语气放松,又悠悠道:“刚才说到,英华皇帝是个公器,接新旧之世的公器。

今人世再继续演进,当人心自起,人人有知时,也许这公器都再不必由一家一姓来背着。

那时皇帝就是个摆设,甚至可能连摆设之责都担不起,华夏再不需要皇帝。”

“你我父子合力,只能看到百年,百年之后,我们也担不起太多,但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完全不管。

我们能做的,就是立下框架,即便粗疏,也是后人能行的道路。”

不仅李克载沉浸在震撼心绪中,茹喜的心气也渐渐拔了起来,只是这方向似乎有些不对了,她眼中又闪起炽亮而散乱的光芒。

知道的!

我知道你是这般雄主!

你谋的是千年基业!

我们满人,还有我,这二十多年所作所想,不仅是螳臂挡车,还更是燕雀不知鸿鹄之志……

感觉到茹喜的异常,李肆再对茹喜道:“我这人心肠很软,你也知道的……虽说团结拳之乱、盛京之乱,都是你一力推动,甚至再害死茹安,你是死不足惜。

可当面见着,我也提不起杀你的心思,你都已如此,大判廷也不会再对你处什么刑罚。”

李肆话语渐渐轻柔,若是四娘在这,定会杏眼圆瞪,觉得他是要宽宥这妖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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