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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再造家国(二十五)(1/2)

第三场审判的对象——银发马尾校官闲庭信步地走入大议事堂,从容不迫地观察着四周阶梯坐席上的陌生人。

他的神情不像是身陷囹圄的战俘,反倒像是踏入竞技场的角斗士。

与此同时,新垦地的自由人也在打量着审判席上的陌生人。

挺拔、英俊、沉稳、安静、神色疲倦但不失气度、衣衫破旧却不失整洁、身形消瘦然不失威仪——这便是银发校官留给绝大部分自由人的第一印象。

就像美貌的女士总能在社交场得到无理由的宽容,银发校官也在无声中博得了许多自由人的好感。

“受审者。”斯库尔上校打破沉默,相比起在前两场审判中表现出的冷漠和严厉,这一次,上校的态度温和许多:“你是否是前帕拉图共和国陆军中校——加斯帕尔·贝伦特?”

银发校官听到如此正式的询问,先是不解地挑眉,但又很快释然,微笑在他的嘴角漾起:“现在是‘上校’了,法官阁下。

而且我还以为,我们在十几年前就认识彼此了,学长。”

“回答法庭的问题。”斯库尔上校的脸上却看不到哪怕一丁点笑容。

“好吧,好吧。”

银发校官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右手抚胸向着四周的自由人行礼,好似姗姗来迟的贵宾向等候已久的客人们半真半假地道歉:“‘前陆军中校加斯帕尔·贝伦特’,千真万确,正是本人。”

这番举动,又为他在新垦地自由人心中赢得些许好感。

毕竟比起先前三位“斯文扫地”的受审者,银发校官单凭翩翩风度就已经赢在起跑线上,令自由人心生同情,不忍将那句经典口号大喊出口。

然而下一刻,银发校官话锋陡转、语出惊人。

他放下手,傲然挺立在法庭之上,扬声宣告:“但我可不是诸王堡那个‘共和国’的走狗,我是虹川军会议的军人!

我的忠诚,属于共和国元帅——阿尔帕德·杜尧姆!”

听到银发校官的自我声明,新垦地的自由人如梦初醒,又错愕不已。

醒悟,是因为人们终于明白审判席上的银发校官是谁——就是那个占领巴泽瑙尔、引爆新垦地内战的蓝蔷薇将校; 错愕,则是因为人们不明白为何蓝蔷薇将校也被送上审判席——虹川和“新军团”不是一伙的吗?

……

[铁峰郡座位区]

南多尔已经彻底被搞糊涂:“怎么回事?

审了红蔷薇,蓝蔷薇也要审?”

“说反了。”黑水镇的理查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是因为要审判‘虹川’,所以必须先审判‘诸王堡’。”

“老兄。”南多尔咂了咂嘴,苦笑道:“你说的每个词我都懂,但是连起来我咋就听不明白了?”

“瞧着吧。”理查瞥了南多尔一眼,又瞥了同样面露不解的老杜萨克一眼:“前两场审判不过是‘私设公堂’,这第三场审判才是‘明正典刑’。”

……

[法庭上]

“加斯帕尔·贝伦特,既然已经核对你的身份,那么我将告知你本法庭的基本信息以及你的权利。”

斯库尔上校神情严肃:“这里是自由人特别法庭,依据《联盟宪章》所授予之权利设立。

我是公诉人,也是首席法官。

而在场所有自由人都是陪审法官,他们将共同裁定你是否有罪。

加斯帕尔·贝伦特,你是否知晓,你为何会被带到自由人特别法庭上来?”

“法官阁下,如果您是在问字面意义上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可以回答您。”加斯帕尔斜睨着右手边第一排座位上的某个丑家伙:“我是在艰难赢得一场围城战之后,遭受到一支我以为是友军的部队的袭击,并被俘虏,然后被带到这里。”

白山郡座位区,盖萨上校抱着胳膊,冷哼了一声。

加斯帕尔微笑着向盖萨上校颔首致意,可是他的目光却直戳盖萨上校的双眼,提醒盖萨上校,他绝不会忘记某人伸出的“援手”。

收回目光,加斯帕尔短暂停顿,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至于您真正想要问的‘我为何会被带到您的法庭上’?

抱歉,我一无所知。

恐怕,大厅里的众位自由人也和我一样迷茫。”

说罢,加斯帕尔微微弯腰,向法官席行礼:“所以,还是请您来告诉我吧!”

“因为涉嫌参与分裂国家,涉嫌颠覆共和政体,涉嫌组织、策划并实施武装暴乱。”斯库尔上校每说出一项罪行,都会留出很长的空白,他缓声向审判席上的军人宣告:“加斯帕尔·贝伦特,你被指控犯下叛国罪。”

此言一出,陪审席上的自由人瞠目结舌、鸦雀无声。

反倒是加斯帕尔本人只是微微皱了下眉。

“加斯帕尔·贝伦特。”斯库尔上校肃容问:“你是否认罪?”

“我这辈子犯下过很多罪孽,酗酒、纵欲、说谎、傲慢……我不会否认它们,愿主保佑我。”加斯帕尔故作满不在乎地划了个礼,旋即收起笑容,针锋相对地回击:“唯独‘叛国’这项指控,恕我无法苟同!”

面向全新垦地的自由人,加斯帕尔·贝伦特斩钉截铁地给出回答:“我——不认罪!”

斯库尔上校不置可否,继续告知权利:“加斯帕尔·贝伦特,此次庭审过程中,你拥有申请回避、要求证人到庭、拒绝回答无关问题、自行辩护或委托他人辩护、参与庭审辩论、查看庭审记录以及做最终陈述的权利。

你是否听清楚了?”

“当然,清晰无误。”加斯帕尔·贝伦特哂笑着回答:“好一个公平、公正、公开的法庭!”

斯库尔上校无视加斯帕尔的讥讽,问:“你是否要申请有利害关系者回避?”

加斯帕尔四下环顾,摊开双手:“坐在大厅里的陪审法官们,要么是我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同窗校友,要么是我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所以,不,我不申请回避。”

“你是否需要委托他人代你辩护?”斯库尔上校又问。

“这座大厅里面,我最信任的辩护人莫过于您,学长。

但您已经坐在法官席上了。”加斯帕尔遗憾地摇头:“不,我选择自行辩护。”

“下面宣读诉书。”短暂的准备过后,斯库尔上校戴上单片眼镜,打开起诉书:“加斯帕尔·贝伦特,本年五月十二日,你指挥步兵四个大队、骑兵两个中队——共计约两千三百名人从虹川军会议的控制区出发,渡过烬流江,攻击并占领了新垦地行省镜湖郡首府巴泽瑙尔。

此处陈述是否有误?”

加斯帕尔礼貌地纠正:“请允许我为自己的名誉辩护——出发时,我麾下部队的编制是六个步兵大队和两个骠骑兵中队。

一部分驳船中途被拦截,上岸就只剩下两千三百人。

如果我手上有六个大队,可敬的盖萨学长绝无可能把我带到这里。

“至于您所使用的‘攻击’一词,恕我同样不能认可。

“因为巴泽瑙尔是主动弃暗投明。

这一点,巴泽瑙尔的市长以及我的部下卡尔金少校都可以证实。”

“弃暗投明?”斯库尔上校面带不屑:“你是指在卡尔金·弗伦茨许以高官、惠以重金的前提之下,出卖、裹挟全体市民,主动‘弃暗投明’?”

“被说服的‘主动’,当然也是主动。”加斯帕尔佯装惊讶地看向四周的自由人,理直气壮地反问:“否则,岂不是每个男人都是强奸犯?”

法官席四周的座位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

斯库尔上校不悦地皱起眉头,但是根本不踩学弟设下的陷阱,与后者在“强奸”的定义上缠斗,而是直奔主题:“既然你已承认占领巴泽瑙尔的部队由你指挥,那么回答我:带领部队占领巴泽瑙尔,你的目的何在?”

“目的何在?

您想问的哪一种目的?”加斯帕尔故意看向四周的自由人,调侃道:”军事目的还是政治目的?

主要目的还是次要目的?

短期目的还是长期目的?

根本目的还是表面目的?”

斯库尔上校仍旧是一张画像似的没有表情的脸:“本庭有充足的时间,你可以全部予以说明。”

“不愧是您,还是如此风趣。”加斯帕尔先是礼貌地恭维一句,然后正襟危坐,严肃地回答:“军会议想要取得巴泽瑙尔的目的很简单:烬流江下游的防线难以突破,因此军会议寄希望于在上游地区打开缺口,以开展新一轮攻势。

巴泽瑙尔就是军会议选定的突破口和桥头堡。”

停顿片刻,留出一些消化时间给听众后,加斯帕尔·贝伦特再次开口。

他坦坦荡荡地将虹川方面的阴暗考量也全盘托出:“选择巴泽瑙尔,还有另一个理由:军会议认为,凯文·亚当斯将军的死亡是一个天赐良机。

新垦地派遣军移驻枫石城之后,新垦地行省外部防御大为削弱、内部局势剑拔弩张。

假如施加一些外力打破平衡,就极有可能引爆新垦地内战。

届时,军会议就有机会将新垦地军团纳入麾下。”

加斯帕尔略一颔首:“以上,就是军会议命我率部前来新垦地之目的。”

大议事堂寂然无声,对于蓝蔷薇将校过分诚实的回答,新垦地的自由人们都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

“你们在做出引爆新垦地内战的决策时。”斯库尔上校拿掉单片眼镜,沉默片刻,问:“是否考虑过后续影响?”

“考虑过。”加斯帕尔直言不讳地回答:“如果你们能够战胜新垦地派遣军,自然是最好的结果,意味着整个新垦地行省都成为诸王堡的敌人; “如果你们不能战胜新垦地派遣军,至少也削弱、牵制了诸王堡方面的力量; “同时,作为地方驻屯军,你们在各郡的势力根深蒂固,短时间难以拔除。

即使新垦地派遣军赢得新垦地内战,也只不过得到一个不稳定的新垦地,难以从中汲取战争资源。”

审判席上的蓝蔷薇上校说得头头是道,陪审席上的新垦地自由人却听得很不舒服。

因为前者的口吻,让他们感觉自己好像是案板上的一块肉,被屠夫和食客翻翻检检、指指点点。

然而他们又不能不佩服前者讲真话的气魄——假模假式的大道理听得太多,反倒是一些带着刺痛感的真话,更令人心生好感。

“我的意思是,你们是否考虑过。”斯库尔上校叹了口气:“将新垦地行省拖入内战,对于新垦地军团、新垦地军团的成员以及新垦地的民众意味着什么?”

加斯帕尔愣了一下,随后笑着摇摇头:“别那么虚伪,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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