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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 吃菜事魔(1/2)

第334章 吃菜事魔

湖心那叶扁舟靠了岸边,那中年美妇慈爱地望了一眼身边的孩子,对那老汉道:“你说,御医大人会不会给林儿看病?”

老者轻叹一声:“若是不知他爹的事情,应该会的,若是知道了,那就难说了。”

美妇身子轻轻一抖,低声道:“要不,先不告诉他我们的身份吧,等求他治好了林儿,再说不迟。”

老者迟疑片刻,低声道:“不好,这件事不能隐瞒,不能这样把御医牵扯其中!”

“可是,万一他要不肯给林儿治病,那……”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一切看天意吧。

你带林儿去求医,我在前面路边等你们。

我不露面好一些,要不然,会增加御医的担忧。”

美妇点点头,握住孩子的手紧了紧,生怕一松开,孩子就会离自己而去。

他们压根不知道,岸边有人一直跟着他们的扁舟,此刻隐身于不远处的密林深处,用阴冷的眼睛如野狼一般盯着他们。

——————

报国寺夜色如洗。

杜文浩和林青黛手拉着手慢慢回到了寺庙门口。

林青黛俏脸还是火辣辣的烫,一想起刚才羞人的一幕,便觉得脸上身上燥热不已,不禁侧身瞧了他一眼。

正好杜文浩也回头瞧着,两人目光一碰,杜文浩贼眉兮兮笑了。

林青黛脸上发烧,忙把头扭到一边。

寺庙门口,两个护卫站在那,见到杜文浩来了,忙迎上来抱拳拱手:“御医大人!

有客来访。”

“哦?

什么客人啊?”

“是个中年妇人,带着个孩子。

在您的禅房客厅等着呢。

好像是来求医的。”

杜文浩点点头,带着林青黛穿过大雄宝殿,来到后殿禅房小院。

天气热,这门帘两边挑着,杜文浩抬眼望去,只见一个中年美妇穿着打扮像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坐在窗前手握香茗,低着头想着什么。

她怀里依偎着一个半大孩童,精神很是萎靡。

门口护卫忙躬身施礼,对屋里那妇人道:“御医大人来了!”妇人听了这话,忙起身福礼:“民妇见过杜御医。”

杜文浩忙还礼,见她眉宇间含着一股淡淡的哀伤,还有些焦虑,病人家属大多是这种神情,杜文浩已经见怪不怪了,忙招呼她坐下。

小沙弥给杜文浩端来茶水,然后退下。

妇人低眉落座,不敢看杜文浩的脸,低着头轻声道:“民妇听说御医大人有起死回生的本本事,小儿病重,想请御医给孩子看看病。”

杜文浩点点头,望着那孩子,和蔼地问道:“小家伙,你怎么了?”

那孩子怯生生地躲进母亲怀里,拿眼偷偷看他。

妇人迟疑片刻,又站起身福了一礼:“御医大人,家主交代了,有件事要事先禀告大人,若是大人听了还愿意给孩子医治,才能接受。”

这样求医的,杜文浩还是此一次遇到,笑了笑,整了整衣袍,道:“那赶紧说吧,看样子孩子病得不轻。”

妇人看了一眼跟进来坐在一旁的林青黛,欲言又止。

林青黛站起身:“文浩,我先回去歇息了。”

“你别走。”杜文浩一摆手,深夜跟一个妇人独处一室,尽管是为了看病,但最好还是有自己的亲人在侧为宜,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对那妇人道:“你说吧,这是我妾室,有什么事我从来不避她的。”

那妇人忙给林青黛福了一礼:“民妇见过夫人。

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杜家几个女人里,有皇上册封诰命夫人的,只有原配妻子庞雨琴一人,杜文浩已经解释了林青黛的身份是妾室,这妇人这么称呼,自然是故意抬高对方身份拍马屁了。

林青黛嫣然一笑:“不敢当,请坐。”

妇人没有落座,瞧了一眼身边的孩子,声音有些发颤:“民妇娘家姓叶,拙夫姓付,名钊,字长友。

在阁东府开有一家米行,名叫‘瑞德’……”

杜文浩又惊又喜,起身道:“瑞德米行的付长友?

你是付长友的夫人?”

沈氏低声道:“正是民妇。”

当年杜文浩在董达县五味药铺当坐堂大夫时,曾经给府城白云庵主持静慈师太剖腹疗伤治疗过急性腹膜炎,救过她一命。

这静慈师太是白衣社的发起人,信众达数万计,其中不乏文人墨客、商贾大户和朝廷高官。

这付长友就是其中之一,是白衣社的首脑人物,静慈师太的左膀右臂。

当初白衣社静慈师太为了感激杜文浩救命之恩,曾经提出代师收徒,收杜文浩为自己的师弟,做在家居士。

杜文浩因为害怕白衣社与白莲教这类古代邪教扯上瓜葛,婉言拒绝了。

想不到今日在这边疆偏僻古寺里见到了付长友的娘子和孩子。

付掌柜热情好客,为人豪爽,当初董达县遭受鼠疫,付掌柜帮着募捐,捐赠了不少银钱帮杜文浩防疫赈灾。

杜文浩当然还记得付掌柜的好,喜道:“付掌柜呢?

他没来吗?”

沈氏一愣,望着杜文浩,见他神情不像是再开玩笑,涩然一笑:“御医大人,感情还不知道,拙夫他……,他已经被打入死牢了……”

杜文浩大吃一惊,顿时明白为什么这妇人要先说身份,再让医治了。

急声问道:“付掌柜犯了什么事?”

沈氏更是惊讶,可杜文浩神色半点也看不出有什么装模作样的意思,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黯然垂泪道:“上两个月,朝廷下旨,说我白衣教教众吃菜事魔,男女混杂,夜聚晓散,并假借佛道之名,左道惑众,不遵律令,密谋逆反,因而将我白衣社定为妖教予以取缔,除静慈师太之外,其余教中首脑骨干,大多被缉捕入狱了,其余的也都四散逃匿,朝廷已经贴下海捕公告,四处通缉……”

杜文浩顿时一呆,暗自侥幸,当初自己意志坚定,没有加入白衣教,要不然,只怕也难逃这场厄运。

想想也是,朝廷如何能容忍一个教众数万,而且又不遵律令的组织存在呢?

却不知为何静慈师太能得以幸免,问道:“朝廷怎么没有抓静慈师太?”

“静慈师太一直要求信众听从朝廷处置,以表绝无谋反之意,加之静慈师太病得很重,担心她入狱即死,数万信众会以为是朝廷害死的,由此激起民变,所以一直把她软禁在京城相国寺里。”

杜文浩望着沈氏,迟疑片刻,问道:“那你们这是……?”

“此番缉捕,圣旨言明,只抓首恶及各地骨干,盲目信众只要主动退教,概不追究。

民妇虽然也加入了白衣社,但是,不是圣旨缉拿范围,在拙夫入狱,家财充公之后,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孩子偶染疾病,遍请名医,医药罔效,想起拙夫所说,御医大人乃当今神医,无人能出其右,当初曾救过静慈师太性命,想必只有御医大人才能救得这孩子,打听到御医大人西出成都府路为官,所以一路寻来求医。”

杜文浩心中感慨,想不到自己离开京城这几个月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不过当时自己一心与入侵番军作战,得胜之后又全力恢复秩序,防疫救灾,而雅州地处边疆僻壤,白衣社的势力尚未波及,也就没有涉及抓捕白衣社首脑骨干的事情。

所以不知道发生了这件大事。

目前这状况,让他很为难,尽管皇上圣旨说了只抓首脑和骨干,被裹挟入教者只要退教,概不追究,但付长友不是一般的骨干,而是白衣社的首脑,是静慈师太的左膀右臂,已经打入死牢,如果自己给付长友的孩子治病,被谏官知道了,又参一本,说自己勾连妖教,自己本来就是待罪之身,只怕扛不住新的罪名,而且这件事与妖教有关,也是皇上大忌,到时候真的忍痛割爱,拿自己开刀杀鸡给猴看,视同白衣社骨干处理,未必没有这种可能。

但是,正所谓医者父母心,如何能见死不救,尤其是病人只是个幼儿,就算他父母再大的罪过,孩子也是无辜的。

想到这里,杜文浩正要答应,一旁的林青黛轻咳一声,抢先道:“付夫人,这件事关系重大,能否让我家相公斟酌一日,明早再作答复?

就不知令郎病情还能否延缓一夜?”

杜文浩正想说不必了,一眼瞥见林青黛,见她朝自己使眼色,想想这件事的确要谨慎,便不说了,伸手拿过孩子的小手,提腕诊脉望舌,沉吟道:“还好,孩子病症尚未出现危象。

耽误一日,还不至对病情造成太大的影响。”

沈氏勉力一笑,福礼道:“即使如此,民妇多谢御医大人了,明日午时再来。

告辞。”

说罢,拉着孩子,出门走了。

送走沈氏,杜文浩和林青黛回到屋里,一时之间,都不说话。

最后还是林青黛先开口了:“文浩,这件事,我觉得你不能答应。”

“为什么?”杜文浩的话有气无力,他自己其实知道原因,但还是这么问了。

“这孩子的父亲是妖教首脑,因而被打入死牢,按理,这种罪要株连九族的,为何对他母女法外开恩?

各种缘由值得深究!

妾以为,这只怕是皇上分化瓦解和引蛇出洞的策略!

一来为了稳住白衣教教众之心,怀柔之策促使其他头脑自首归案,二来用他们引蛇出洞,缉查在逃首脑骨干,一旦这些人都缉拿归案之后,肯定会依律株连追究家人族人的。

对妖教朝廷绝对不会姑息迁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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