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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上帝死了——6个小时的信仰(5/5)

里外的人昨天还是兄弟。

今天却在这些小小地方死战不休。

用对付敌人的作战技巧、战斗经验和无畏勇气彼此残杀。

门框和窗框很快在嘶吼声中变成红色,还挂着肉末,不知道是门里的人,还是门外的人的。

“你是饭桶吗!

这么多人攻不进西厅去?

!”赖汉英对着耳朵少了半片的齐集商狂吼着,后者身上满是鲜血,当然不全是他的,此刻门里外都堆了多少人地尸体,里面地板和外边石板走上去都打滑,全是里外的人血。

但西厅还是攻不进去。

“用红药包啊!”赖汉英大吼!

厅里喊杀声震得屋顶好像都要破了,老王却正跪在地上,好像看不到身后不远处兄弟们的惨叫,血从窗户下一直流到他的脚下,而他竟然是在大厅中间的屏风墙位置跪着。

“什么是兄弟?”老王喃喃的问自己,手上却不停。

喀吧一下,无名指的指甲也折了,好像船上的帆一样竖在那里,和其他四个指甲一摸一样;

“什么是万岁?

天王东王谁是万岁?”老王喃喃的说着。

手指在坚硬地墙缝里留下一道血地痕迹。

那是血和土混杂后的样子。

天王府是洪秀全入天京立刻营造地项目,所有的东西都是满清最好的。

和满清皇宫比,也未必逊色,而老王正跪着用手指挖这坚固的屏风墙,因为这比直接挖墙壁更现实。

“我一直在告密,给上帝告密,嗯,没错,上帝只降临在东王身上,他就是上帝,我告密过多少人?

我杀过多少人?

我不在乎,我不是小人,我是给上帝告密,但上帝不会死啊,他怎么会死呢?”老王喃喃的自言自语。

他的肉嵌进砖缝里,用指甲去挑战石头一般的浆土,用指甲断裂后的血去润滑他们,然后慢慢的挖入,抠出一块又一块的砖,这是他们唯一可以有的武器。

然后老王站了起来,用变成乌黑的指甲握着一块小小的砖石,他踩着满地地血沫子走过去,把它掴碎在一个红巾兵头上。

因为他正压在钟汉身上。

钟汉喘着气,推开身上的士兵坐在血地板上,用三根手指捏着半截断刀递向老王,其余两根手指耷拉着在空中,他半只手被劈碎了。

“上帝啊,这是为什么啊!”钟汉哭了。

“我不知道。

上帝死了!”老王喃喃的说道。

然后转身继续挖他的屏风墙,钟汉抽泣了两声,把断刀换到左手,正艰难的侧身坐起来,突然他看着老王背影,大吼起来:“老王,小心!”

一个嗤嗤作响的红药包越过窗口举着木棍、砖头作战地人群头顶落到了老王脚下。

屋里满满的都是人,人群仓皇的朝后挤着,在老王和炸药包之间空了一个巨大的圆圈。

最靠近圈子的人全部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谁都是打过仗的,谁都知道这炸药包一响。

这密集的屋里要死多少人!

窗台外人头也消失了,凭借多年的经验,老王知道他们都躲在窗台下面,等着这黑烟燃尽的那一刻。

“上帝死了啊!”老王突然大吼一声,弯腰用乌黑指甲地手捡起那炸药包,抱在胸前,猛地冲向窗户,然后一跃而起!

“轰!”一声巨响,老王还没来得及跃出屋里的下半身好像失去翅膀的大鸟。

无力地落在窗台上,无力的抽搐着,窗外是哀嚎遍地,以及漫天的黑色灰烬,和溅满窗框的肉渣,里面裹了火药颗粒,黏黏的粘在那里,好像旷野里的小花在颤巍巍的晃动。

“老王!”

“瑞涛!”

屋里不知多少人认识这个从金田就跟随在东王面前的侍卫,他打过很多人杖子。

他斥责过很多人,他甚至因为军纪杀过他们的兄弟,人人都怕他,都知道他是东王地耳目,在他面前一句话不敢多讲,但现在这个耳目抱着炸药包冲向窗户外的敌人的时候,所有看见的人眼泪在飞溅!

他是谁?

老王?

不!

我们在这一刻以前从不认识他!

他是谁?

他就是我们坚信的东西!

我们的信仰!

厅里静悄悄的,这瞬间的静悄悄却像永恒。

又一个炸药包冒着黑烟从门里扔了进来。

李上华猛地冲上前,用尽浑身力气一跃。

好像在彩虹上滑行一般。

在空中一把接着了那火药包,然后身体继续朝门外飞去。

在飞行中。

这个嘴被砍开了勇将对着大家笑了,他在笑,用血和断牙在笑,他说的是:“兄弟先上天堂了!”

短促地瞬间后,这个人拉着炸药包跳进门外一群一样装束的人之中,在笑容和对方的恐惧眼神中,“轰”的一声。

“你们杀了上帝啊!”不知谁撕心裂肺的吼叫出来,厅里的人红着眼补上了空隙,用木棍、用砖块、用拳头、用牙齿疯狂的战斗着,为了他们绝望的信仰。

厅里冒出了黑烟,尸体却在厅外堆积着,韦昌辉跳脚大吼着:“为了上帝,把火炮搬来!”

“我热!”守着一个窄小的门半步不退地钟汉用左手提着刀,浑身都是大大小小地口子,他赤着上身,但那里已经完全变成了红色,好像他穿着一件厚重的外套,钟汉在失神和狂热中,用劈开地右手划拉着胸前,把自己的血划开,露出他本来的肌肤,没有人趁这个时候来攻击他,相反他们闪开了门口,钟汉抬起头来,正对他的不在是穿着同样衣服的兄弟,却是一门黑黝黝的炮口。

“上帝啊,我到底能不能到你那…”钟汉揉了揉眼睛,苦笑起来。

炮口轰鸣,霰弹发射,一群呼啸着的铅丸穿透了这铁汉的血肉之躯射进西厅,也穿透了这声音,穿透了这疑问,失去了上半身的钟汉,他的下半截好像还有意识一般,慢慢的跪在了门前,断掉的左手摔在下身旁边,手松开了,那把满是血的断刀滚在了地上。

“继续发射!”另一群上帝门徒吼叫着,两门大炮在近在咫尺的距离内,不停朝这另一个上帝门徒之厅发射着炮弹。

“卷起右边袖子!

我们不是叛逆!

冲进去!”韦昌辉大声下达命令,他的死士全部卷起右边袖子,一样的穿着,一样的信仰,一样的雄心,然而此刻只有这个表面的标志,才能把门外的他们和门里的他们区别开来。

他们和他们到底有何不同?

露出右臂的死士们终于冲进了满是硝烟的西厅,然后手刃任何还活着的他们,就好像在切割他们自己。

上帝死了,但天王赢了。

他依靠东王心腹陈承的背叛,瞒着杨秀清,急急召回的韦昌辉部队三千人杀光了东王府所有人,并且聪明的识别出了在天京城里谁是东王的同党,毕竟东王一直是天国的支柱,他的部下分布在天国各个地方各个职位上,忠于他和忠于天国根本分辨不出来,这聪明的方法就是裸的欺骗。

以让韦昌辉假受刑为幌子,杀光所有敢来看的人。

这是欺骗,这肯定不是圣人。

但谁在乎。

这块土地的历史总是胜利者和幸存者来书写;

这一刻,洪秀全不是上帝降临,而是满清文明附体,他赢得漂亮。

在使节馆里,战战兢兢的容闳一伙和海宋使节一伙蹲在厨房里,点着蜡烛,也不敢睡觉,茫然的猜测着事情的走向,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认为如果东王完蛋,北王再完蛋,那太平天国由谁去作战?

这时,门被推开了,约翰走了进来:“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现在是凌晨1点了,你去哪里了?”容闳疑问道:“北王的事情怎么样了?”

“能不能带我离开这里,我一刻也不想呆下去了。”约翰自己找了一坛子清水,咕噜得喝了起来。

“到底怎么了?”郑阿宝用结结巴巴的英文问道。

“6个小时啊!

那群赤手空拳的人抵抗了整整6个小时!”约翰突然大叫了起来,他蹲在地上,抱住了头:“太恶心了!

太恶心了!

我受不了了!”

然后他剧烈呕吐了起来,把刚喝进的水和他的午饭在一群目瞪口呆的朋友面前全呕吐进了水槽。

明日休息,多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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