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时分，天还未亮，高挂着月亮与满天繁星。

杨奔、陆小酉等将领趁着士卒们还在起火造饭，赶到营盘山的战台上向李瑕汇报了这两日的战况。

“我们的将士还没完全休整过来，而塔察儿的兵马虽好一些，但一路追来也很疲惫，因此攻势不算激烈。

末将还在战事中继续整编兵马。

只要粮草足够，必不可能让塔察儿攻破北面。”

等杨奔说完，李瑕问道：“你说的是守住。

但若想要击败忽必烈，有信心吗？”

“末将麾下兵疲马倦，北面很难创造出大胜的机会。”

李瑕遂看向陆小酉，问道：“西面战场能否打开缺口？”

陆小酉道：“八剌、虎阑箕不难击败。

难的是，元军还有忽必烈的怯薛骑兵在他们后方掠阵……”

三人讨论了一会战场的形势，李瑕有了初步的估计。

“击退元军没有太大意义，在川蜀时就是那样，今年击退他们了，明年还会再来。

要创造出战果，还得分兵占各个要道。

再加上正面兵马，需要再增兵五万人。”

考虑到这里，李瑕点了点头，自语道：“差不多，我们有这个兵力。”

“是吗？”

许久，它们终于穿过了由三万元军组成的阵列，到了前方。

他点了点地图。

“不许乱……”

杨奔身子往前倾着，努力想要看清，最后愣了愣，喃喃道：“那是什么？”

“见过大象吗？”

“万岁！

万岁！”

气势雄浑，有并吞天下之气魄。

“放箭！”

忽必烈转过头，向象舆下的传令官吩咐了一句。

“沉住气。”李瑕低声自语道，“别上当。”

“贺兰山以西的情况他可都了解？”

兀鲁忽乃匆匆而去。

隔着四五里，还能够用望筒看到，那显然是个庞然巨物。

之后，他要在五日之内攻破唐军的营地。

凌晨时才做过简短的军议，谈的还是如何制胜的问题，认为战场的关键在三关口，只要李曾伯能守到增援的兵力抵达就能大胜。

这是在三关口驿道上的死人山，李曾伯才刚刚扎营，就得到探马回报，说是西北方向有大股元军骑兵赶来。

这四头大象前方还有两只大象，是用来开道的，不时抬起长长的象鼻。

“末将明白。

我们后面来的都是步卒，要在元军发现增援的第一时间就拖住他们。”

“记住，没有任何人可靠。”

“咚！”

“杨奔会龟缩防守，让你的士卒在后方以箭矢支援。”

元军的战歌越来越近，之后忽然爆出了一阵欢呼。

忽必烈以君临天下的姿态坐在象舆上，用望筒观察了战阵很久，最后道：“李瑕居然没有调一支精锐来集中攻击本汗。”

“关键在于，何日可到？”

“大象？”

只见它们用鼻子卷起了木头，向唐军阵中抛去。

“等到四川、云南的兵力抵达关中，还会有兵马增援过来。

等增援抵达，我们就反守为攻，到时不能给元军转移战场的时间。”

这还是养象人的第一次尝试，并没能造成唐军的伤亡，但阵仗却很吓人。

杨奔很快就察觉到了今日与之前的不同。

~~

“增援还有多久才会到？”

如果是平时塔察儿单独指挥，也许此时元军还和与唐军互相放箭。

而忽必烈已经连破了两道防线。

营盘山战台上，李瑕也想要努力辨别那道身影。

“……”

望筒的视线中，渐渐有什么东西出现在尘烟里、九斿白纛之下，由万军簇拥着，正在缓缓前进。

元军的战鼓声越发响亮。

忙剌哥道：“黄金家族到了现在，已经有太多酒囊饭袋。

相比起来，反而是汉军更为可靠。”

说来这也是运气好，忽必烈终究还是轻视他了。

话到这里，李瑕忽然转头向东面看去，心中一阵后怕。

忽必烈转过头，淡淡看了忙剌哥一眼。

“那是脱忽太无能了。”

他向北面望了一眼，心中估算了一会，道：“只需要调五千骑兵掩护末将，末将可率选营锋冲杀忽必烈。”

蒙语夹杂着汉语，声音并不整齐，但嘈杂而响亮，仿佛那漫天尘烟都是被这声浪所搅起的。

而这后续的兵马确实早早就调动了，李瑕给长安的命令就是以举国之兵来战。

“大汗！

大汗！”

抬起望筒一看，见到的是那杆高大的九斿白纛正在缓缓向前移动。

元军士卒纷纷架起盾牌保护着它们。

“忽必烈？”

于此同时，已有元军探马开始绕着这片营地试探，唐军以箭矢回击。

终于，它停了下来，就停在了三万元军方阵之后。

许多唐军士卒也是初次见这样的庞然大物，吃惊不小，吓得慌了神。

“伱看，那是塔察儿所统领的两万人，那边一万怯薛骑兵在掠阵，而忽必烈身边还有万余宿卫。

抽调出五千骑去搏，只有万一的可能。

而只要各路顺利，战局……”

李曾伯也是后怕不已，心想若是自己再晚上半日，只怕就要让史天泽、张弘范先取了三关口。

战局已经很清晰了，他们迫切地需要后续的兵马抵达，助廉希宪击败杨文安，助李曾伯击败史天泽、张弘范，之后大军北上，反攻忽必烈。

“蒙古、契丹、沙陀、高丽，还有汉人，所有将领都让本汗失望过。

要战胜强大的对手，不能寄望于他们。

得靠本汗自己。”

“陛下？”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大败给了他、成为了俘虏，才逃回来。”

“不，元军士气太高了，现在出战太危险。”

尘烟稍稍消了一点，李瑕隐隐能辨认出那是什么了。

霍小莲稍稍错愕，这才行礼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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