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6章 不孝子(1/2)
屋中几个史家兄弟都是披麻戴孝,争吵起来如同是在分家产一般。
但这比争家产要严重得多。
史樟抬手一指史棣、史杞身上的孝服,语气里除了愤怒又多了一份悲痛。
“都还未除孝,都还未除孝……你们就要违背父亲的遗志。
我父弱冠从军,年未三十已为大将,自太祖、太宗、睿宗、宪宗、今上,五朝元臣,忠名冠世。
他前脚才走,你们后脚就要背弃大元?
!”
史杞低头不去与史樟争,心中暗想道:“四五十年间就换了这么多大汗,可见礼法不足以治天下。”
这道理,他也是近来才知道的,被人骂了就拿出来用一下,倒不是对此有什么钻研,因此不敢拿出来与史樟争辩。
从忠、孝、礼、义各个方面骂过了兄弟们,史樟再次问道:“说,史杠人呢?”
“我们真没见到他。
至于我们方才那些牢骚话,不过是听幕府的一些文客说的罢了。”
史樟半信半疑,待问不出更多了,向外走去。
“元勋高出麒麟上,旷度初无智勇声。”
~~
这夜,王恽梦到了史天泽。
史家当然轮不到这旁支说的算,但很快,史樟几个兄弟也纷纷道:“二哥,莫要激动,有话好商量……”
他不能让史杠说服族中人投降。
他摆出家主的气势,穿过两排族人,迈过门槛。
“状元公……”
史樟已经很惊恐了。
他退了两步,抬手先指王恽,道:“我父亲救过你,于你有大恩。
你就是这么对他的?
说甚‘笑书生、思握玉鳞符,从公驾’,我看你眼里只有荣华富贵。”
从龙兴寺返回史家时已是傍晚。
史樟摇了摇头,不愿相信眼前这一幕。
“谢先生宽慰。”
这同时也是骂给全城百姓听的,让人们知道史家已经与史杠恩断义绝。
“父亲死了!
还商量什么?”
“哭?
!”
走到院中,他又转身四处扫了一眼,仿佛是史杠正藏在哪个黑暗的角落之中一般,让他感到不安。
史樟穿过一重一重院落,只见前方的大堂上已坐满了人,都是丧服未除,正襟危坐。
史樟嚅了嚅嘴唇,目光看着王状元公那张悲天悯人的老脸,再转向王恽……忽然间他一切都明白了。
这人其实也没什么气势。
史樟却是寒毛都竖了起来,开口,问道:“史杠?
是你吗?”
史樟几乎以为自己要疯了。
一个才名远播的大才子和一个当世名儒都写下诗词追悼史天泽,这让史家诸人在中秋佳节也有了些欣慰和荣耀。
“雷动云横,惊飙鹜。
北城西下,人共骇。
赤丸夜语,电光飞射。
将领未承诸葛令,橐鞬已在汾阳胯。
笑书生、思握玉鳞符,从公驾……”
这种心理上的记恨,再加上忽必烈的恩遇,使他坚决不愿投降李瑕。
史樟指挥人手包围着龙兴寺,亲自站在钟楼大骂史杠。
也许一切都与几年前的一桩旧事有关……他曾被李瑕绑走,藏在猪圈当中,引为平生奇耻大辱。
若是这般兴师动众都找不到人,有可能是史杠确实没有回来,是有人揣测自己的心思报了假消息。
“万国鞭笞走帝庭,堂堂争识汉孤卿。”
“你们……你们怎么也敢背叛陛下?”
开口还在向王鄂告罪,史樟忽然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这才是他真正要说的,语气凝重了几分。
“嗯。”史樟叹道:“若能找到他,我会向陛下恳请,饶他一条性命。”
……
“是啊,他与史杞感情最好,且有人看到他往那边过去了,竟是不在。
此事真是怪了。”
~~
回到书房之后,史樟又请来了王恽,表示自己并没有找到史杠。
“商量史公的遗志!”
王恽则是道:“今日当着史公灵位,我相信我等之选择,也是史公愿意看到的。”
“真的?”
“方才我与王状元公详谈过了,陛下没有放弃汉法,私下里允诺了诸公,将立燕王之子为皇太孙。”
“这信心,又分为两种。”王恽道:“一关乎于战事,二关乎于汉法。”
怕什么来什么,马上便有一名老者喊道:“住手!
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这却是史天泽的一个堂叔,史进道。
待到次日醒来,已是中秋佳节,他回想着昨夜的梦,以及史天泽过去对他的庇护与知遇之恩,提笔写下了一首《满江红》以表缅怀。
但不论如何,这都是情真意切在悼念史天泽之人。
“史杠,你这个不孝子!
你投降李瑕,害死了我父!”
“白头无地酬知己,痛为苍生泪满缨。”
他看到一个人,也是披麻戴孝,正在灵堂前上香。
兄弟二人对视,错愕之下,当先说话的还是史樟,像是踩到了什么一般跳起来。
王鄂不愧是金国最后一个状元公,相比而言,其诗纵笔豪放,又有沉痛悲愤之情,让史家不少子弟都看哭了。
史樟也是文才不俗之人,仔细品了王鄂这首诗,在悲挽之外,另外还读出了王鄂对汉法、对天下苍生的期盼。
“史杠!
别藏了,没有人会受你挑拨!
这里是真定府,满城百姓俱受父亲保全,皆知忠义,而你叛国叛家,你不配回来……”
“你还有脸哭?
!
父亲就是你勾结李瑕害死的!
拿下他!”
他的族人竟然容许史杠光明正大地回来上香,而这一切他还不知情。
所以,他一句话先定了史杠的罪,怕的就是有人阻止。
话虽如此说,从他眼神中却可以看出他对此事十分在意。
史樟道:“先生所言甚是。”
王恽摆了摆手,道:“先败后胜乃兵家常有之事,便说前些年宋军甚至一度攻至沧州。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