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你们才会知道谁说的对。”

郭守敬嫌旁人干得不好，抡起锄头便亲自下地示范，又盛情邀请李瑕来当表率。

既开了口，李瑕便不好拒绝，只好亲自下场耕耘。

“在上面的小阁。”

张弘庆本就与这个妹妹不熟，又是一愣，道：“我没想怎样，不过是想问问大姐儿，陛下……”

张弘庆裹着一条断臂，登上城楼，在阶梯处被人拦了一下。

张文婉突然骂了一句，倒是使得张弘庆一愣。

李瑕却已过来，一脚踩进冰冷的小溪里，俯身洗起来，还向王恽问道：“怕冷吗？”

此时张家所有人都被背缚着双手，嘴里还塞着布，就连双脚都还绑着绳索，只能迈出并不算宽的步伐。

王恽又惊又喜，呆愣了一下，甚至忘了谢恩。

几个新降的官员随行而来，正在另一片田地干活，动作都比李瑕利落得多，但嘴里却诸多抱怨。

倒不曾想，如今张家最风光的是当年叛逃的这个五郎。

“嘘。”

“什么意思？”

“臣不怕。”

“只怕万一，毕竟今日是由五哥，而不是陛下亲自……”

这是一大片荒芜的田地，几日前刚刚划为军屯，积雪已经被踩化了，现在要做的是松土，并将泥里的水排掉。

张弘庆走到小阁的窗边向外看了一眼，只见城外偶能看到一两队骑兵走动，道：“只有我们兄妹三个是张家人。”

而李瑕已顾不上理他，穿好靴子，翻身上马，重新向保州赶去。

今日明知白羊淀正在换俘，他还是先陪郭守敬来开展军屯，倒不是因为他不重视张柔。

他看了看天色，趟过泥地，走到田梗上抛下锄头，到李瑕身边低声提醒了一句。

这点小活，也只能警醒他自己农民不易。

“六郎。”他压着声音，低声唤了一句。

更前方的视线中，是一排排的唐军骑兵，因隔着的距离远，看不清那些骑兵的面容。

“救得回来。”

其实于公于私，他都还想再见见张柔。

张弘庆颇觉无趣，道：“那就好。”

张柔放缓了脚步，转头向后方看了一眼，只见自己离元军的队列已经不止超过了一箭之地。

李瑕没作回应，但眼神中已有了赞许之色。

随着这仓促的一句话，沼泽边很快又安静下来。

张柔子孙众多，此时被放过来的家眷男女老少加起来足足有一百八十六人。

李瑕额头上沁出了些汗水，手上的动作却已很熟练，又猛锄了几下，终于将沟挖通。

“他又不会翻地，搁这里收买人心，别等下了种子就被赶……”

路过的王恽眼睛一瞪，喝止了这些说闲话的官员。

“嘘。”

靖节道：“放心，陛下身边就有不少配义肢的重臣……”

锄头挥下，将一只蚯蚓锄成了两截，在烂泥里头钻来钻去，十分恶心，同时还能闻到泥土的臭味泛上来，李瑕抬起头，觉得表率得差不多了。

“好。”

王恽有些紧张，舔了舔嘴唇道：“前几日听陛下与董相公说过之后，臣便在思忖此事。

虽说如今播种，来不及济大军二三月时所需粮草，但眼下忽必烈一心拖延战事、坚壁清野，陛下若强攻燕京只会徒费粮草，不如开始军屯，待忽必烈得知此事，必以为陛下之存粮足以应付到夏秋之际，他不知虚实，必乱了分寸。”

王恽又道：“等陛下安排好了军屯之事，正好天气转暖，可以攻打燕京。

而忽必烈犹疑不定，以为陛下不缺存粮，难免会有所疏漏，到时陛下反而可以袭击他转运钱粮的路线。

总而言之，旁人以为该进攻时，陛下缓下来军屯，待旁人以为陛下正在屯田时，又可出其不意进攻？

至于今日，正是因常人不解陛下深知，故而陛下亲自耕耘，以为表率。”

“这是个啥？”

“快了。”

“事情不对。”张柔道：“一会与对面的俘虏近了，你带人挟持了几个金贵的。”

张弘略同样放缓了脚步，背在身后的手还在拿东西一点点割着绳索。

“父亲先走，儿子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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