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随着一声重响，太原城门被重重关上。

郝天挺脸色冷峻地转过身，接连下了一道道命令。

他其实是很重视唐军的威胁的，早就说要完全封闭太原城。

但阿合马一直反对，称要运送钱谷到燕京。

两人想法的差别在于，郝天挺更在乎太原要守住，而阿合马更在乎尽早把钱谷运走。

因为只要把钱谷运走，哪怕战事不顺，阿合马也可以说跑就跑。

原话是“不必在意一城一地的得失，只要不给李瑕钱谷与人口，他攻下的城池越多，他的兵力就越不足，负担就越重。”

好在，阿合马终于遇刺了。

郝天挺有时候都怀疑此事是不是自己干的。

城中一座座仓库被封锁起来，原本被召集来运粮的民夫们全被郝天挺接管，用来增筑太原城的防御。

“若再偏那么一小寸可就坏了。”

“财相，这……”

他不过是找个借口，心里已很清楚，阿合马遇刺根本就是其自己策划的。

“什么？”

随着最后这句有点深意的话，桑哥苦笑着摇了摇头。

“还有，今日城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必然有军情司的人急着出城，可惜我来得晚了些。

你派人查一查，可以从此处追查郝天益。”

二人便这般进了阿合马休息的院落，还稍等了一会儿，才见有大夫出来，一边拎着药箱，一边纷纷摇头。

就是忽必烈想让他掏钱，他也不愿意。

他自觉已经为忽必烈赚了足够多的钱。

郝家与张家不同，张五郎降唐可谓是张家脚踏两只船，这次张五郎回来那是光宗耀祖。

而郝家的老大郝天益当时可是差点被几个兄弟们害死。

许多事，他也已想明白了，这是被人压了一个下马威了。

他要让桑哥这个新得宠的理财大臣在山西狠狠栽一个大跟头，让忽必烈知道桑哥不足以替代他阿合马。

稍稍停顿了片刻，在阿合马的怒气涌起之前，桑哥抛出了一个人名。

很快，桑哥进了屋中，却是看了亦都马丁一眼，欲言又止。

桑哥不由面露难色，推拒了两下，没能推拒掉，只好应下。

而郝天挺显然有动城中粮草的心思，暂时全凭亦都马丁盯着。

他其实很清楚，大汗只派了桑哥来，便没有处置他的意思。

“果然。”阿合马问道：“把所有帐册、信印、文书都收起来了？”

阿合马笑了一下。

因此，阿合马亲自策划了这场刺杀。

“什么？”郝天泽大惊，道：“他还敢回来？”

~~

“财相，郝天挺抛下桑哥自己走了。”

“他这次回来，是想要我们兄弟几个的命。”郝天挺低声道：“记得三哥的死吗？

军情司的刺客做的，安知下一个是阿合马，还是你我？”

“嗯。”

郝天挺若有所思。

他们这些人，说话一向都很直接，话到这里，桑哥干脆明说了。

“可是……”

他缓了缓，试着压住了语气里的忌惮之意。

郝天挺明白这句话里的威胁之意，语气一软，应道：“我只是因为财相遇刺之事担心唐军是否想要偷袭太原，万一太原有失，丢了这批钱谷，反而误了陛下大事。”

阿合马一听便知桑哥是来服软的，道：“让他进来吧。”

他懂桑哥的意思，但并不打算抛弃一直追随自己的亦都马丁，去接纳桑哥。

“等移相哥大王攻下了保州再说吧。”

出来之后，桑哥左右为难，终于还是开口问道：“郝大帅，我听说，运钱谷北上的民夫都被你征召了？”

“财相。”桑哥换上了讨好的笑容，跪坐在阿合马的榻边，显得很虔诚，“亦都马丁做得过了，我和他不一样，我比他聪明，不像他这么贪，我也希望以后能向你学习。”

郝天挺拉着郝天泽走了两步，压低了声音，道：“我之前一直就有怀疑，如今出了阿合马遇刺一案，我更加确信了……”

“郝天益回来了。”

~~

桑哥的聪明，让太原城中的一场风波就这般过去。

“财相，这些天，想必你的伤势已经好转了许多吧？”桑哥问道。

“什么？

！”阿合马道：“那些是要给大汗的钱谷，没有我的允许，他怎么敢擅自动。”

然而，桑哥已递上了一份帐目。

阿合马思来想去，终究是不甘辛苦征收来的钱粮被郝天挺用来做无意义的防御，又吩咐道：“你去警告郝天挺，这批钱粮是大汗要的。

每天都跟着他，盯住了……”

阿合马遂开始考虑差不多要收场了。

“亦都马丁。

原来都是亦都马丁背着你，吞了数不清的财赋。

将他的枉法之举上报大汗，就能洗清财相你的嫌疑……”

“财相，桑哥来求见了。”

桑哥独自站在那里，愈发苦笑。

桑哥确实是狠狠栽了一个跟头，孤家寡人待在太原什么都做不了，眼看运送粮草到燕京的时间越来越近，焦急得团团乱转。

他就站在阿合马的身前。

~~

“郝大帅来了。”

“那就好。”

“小心驶得万年船。”郝天挺道：“五哥，有件事我想交给你。”

“这些都是山西的民夫。”

“唐军？”桑哥道：“移相哥送来的消息看了吗？

唐军已经退兵了，便说刘元礼，被重重高山与险隘卡着，能攻到太原吗？”

“郝大帅，这些民夫是财相征召的，为的是运送钱谷到燕京给陛下的。

你扣留他们，担得起吗？”

桑哥却又道：“我就奇怪，那些流言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呢？

财相如此清廉为什么还会有人指责？

这几日我查来查去，查清楚了。”

世侯与理财大臣的不同，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战事在即，这也是出于无奈。”

阿合马勉强睁开病眼扫了一眼，表情不由僵住。

“他必然在联络旧部。”郝天挺道：“五哥去找到他。”

“情形不妙啊不妙。”

“财相，还是少说两句吧。”亦都马丁上前劝了，又向桑哥道：“财相重伤，好在桑哥尚书来了，那不如山西钱谷转运之事便交给桑哥尚书？”

郝天挺还在思考着如何借机完全掌握太原城的防事，阿合马、桑哥已经同气连枝地站在了他立场的对面。

阿合马依旧不悦。

亦都马丁凑到阿合马面前，这般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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