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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王翦(1/5)

我注定要活在动荡不安的战火里

战火百年,无人能躲

那年,对峙长达三年之久的长平之战以秦国坑杀赵国四十余万军士而惨烈告终,秦国大胜,自此奠定霸主之位,而秦国大胜归来的军士们在见过惨绝人寰的生死后,无一人欢庆,主将武安君白起更因此郁郁而病,而秦王意欲灭赵之心更胜,多次强起武安君不得,最终生了埋怨之心。

父亲乃秦国当朝笔吏,素日宽宏谨慎,一生以史为鉴,此次亦中正史笔,以史奉行。

不惜冒死直言长平杀降之惨案,乃秦王欲灭其国、先耗其本之大计,以正史实真相。

而被人戳中心思、已经喜怒无常昏聩年老的秦昭王早已恼怒不堪,一召令下,便将侍秦半生的父亲啷当下狱,就连早早子承父业入朝为官的大哥亦在此时遭受排挤,被迫罢职。

当此波谲云诡,腥风血雨,王白两家,灭顶之灾如同天降之祸无声袭来。

我的脚跟还未落进武安君府中,便听见小妹与妹婿吵嚷之声

“你撒手,我要去救我爹”

“你不要闹了,如今父亲病重,又几番忤逆王命,我们白氏一府本就岌岌可危,你再这一番踢打,是要我白氏一族满门抄斩么”

“你还有没有良心,那可是我爹呀,我爹视我如怀中宝,当年范睢之子欲纳我,父亲不许,名门氏族家的李信百般求取,父亲仍旧不喜,最后却独独便宜了你这个白眼狼”

“哎呀,益儿你听我说,事情根本不像你看到得那样简单,旁人眼中,白家与王家本是一体,这分明……”

“你还知我王家与你白家是一体?

君侯病重,我二哥二话未说,亲自送二嫂回府尽孝,日日陪在榻前端汤送药,胜过你这儿子千倍,怎的如今我父亲落狱,你们白家倒担心受到连累了!”

“父亲素来喜欢二哥这个贤婿嘛,再说他们还有一段师徒缘,侍候尊师情理之中么”

“你!

我嫁于你时,你又是如何许我的?

今日就与我说这些个”

“我从始至终都未说过不救嚒,可……可你这性子都容不得我说句话。

你若直闯牢狱,还不先把自己送进去,知道你救父心切,可这终不是办法么,旁的不说,若你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们的仲儿岂不是要跟着遭下罪了……”

“好你个白田,说来说去还是为了你们白家”

“不是……虽说白姓,那不也是你的儿,你就忍心看仲儿遭难不成”

“你!”只听见一生长剑落地的碰撞声,小妹愤然道:“我这就去找父亲,我让父亲为我做主”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父亲病重,你何苦让他挂心”

“闪开,两位父亲素来交好,我就不信,这事他老人家就不管了,会像你这般无情”

“益儿……夫人……夫人呐……”

目送她俩推搡的身影,我垂下眼,捡起地上冰冷的寒剑,靠此支撑着一步步踏出君侯府邸,远远的,只觉得有人喊我,我随之转了转身,只见一袭老气横秋的灰袍男子从府邸追了出来,等靠近些,才看清原是前日方至咸阳城的齐国使者。

此人淳于越,乃齐国学士,道承孔孟之儒学,深得齐国掌权的君王后信任,听闻君王后病重,故在此要紧关头,派其出使交好大秦。

他入城时,我曾远远看过一眼,故有些印象,只是他突然从白府而出,却是让我极为惊讶。

“翦兄留步,翦兄请留步”

“使者”我拱手问礼

“翦兄”他喘着粗气回礼,随之抬起头,毫不避讳的将我从头打量到脚,末了一句欣喜赞叹:“翦兄果然雄健威武,乃天生将才”

“不敢”我再次施礼:“不知使者有何赐教”

他神秘一笑,随之抖了抖衣袖,言道:“方才与武安君闲聊,君侯说,若过午时翦兄不至,便不会再来,看来真的被君侯料准了?”

我猛然抬起头,奇异的打量眼前人,此人生的瘦弱矮小,眉眼细长,实在并无起眼之处,我实在不明白,他与老师是何交情,老师又为何对他一个外国使者坦诚相告我的事!

久久思索不得答案,回神之后,这才发现自己因为吃惊而失了礼数,故垂下头尴尬一笑:“老师知我”算做掩饰

“君侯知你救父心切,更知你和善却寡断,知你不想在此刻为难拖累白府,却又无计可施,无门求告”我抬起头,看向眼前的陌生人,却却在这一瞬间生出一种奇怪的依赖。

他微微笑了笑,和颜道:“白王联姻,本是一家,此言说的不差,经长平一战,君侯名满天下亦罪满天下,四十余万降卒的白骨,反而凝成赵国不亡之脊,君侯知赵国以不可能灭,天下亦知赵国不可能灭,奈何秦王情愿耗损千军万马也要试一试君侯的忠诚!”他叹息一声,讽刺般笑了笑,接着说道:“君侯几番忤逆君王,早已自知命不久矣。

只是王家先他遭难,实非君侯所愿,恐怕正因如此!

所以令尊明知有今日,仍书光明于世,其气魄可敬,其至死也要还世家清白、还自身与君侯清白的抗争更为在下敬重”他对我深深鞠躬,施一大礼

我一步上前,抓住他的袖口,几近哀求:“家父与老师都不能死,父亲死了,我们这个家就完了,老师死了,秦军的精神亦是死了!

求先生,求先生无论如何救家父一命,救老师出困境”我说着,身体已经滑到地面,大礼拜倒:“求先生救命”

“想令尊的确无辜,可白起若死,岂不是增益他国”他带着几分看戏的拧笑

我沉思片刻,摇摇头:“先生何等明白,六国大势已去,早已烂透,绝不是秦国哪一大将之死可以反败为胜的!

还求先生救命”

“翦兄,翦兄还是快起来吧”

“求先生救命”

“翦兄”他放弃拖拽我:“我乃一外臣,翦兄求我甚无道理!”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瞬间回味过来:“翦今日在此起誓,他日先生入秦,定然死保!”我再次施大礼,以头触地:“求先生教我”

“此话当真?”

“若能救下家父,我王氏兄妹,铭记先生大恩”

他这才蹲下身靠近我,神秘一笑:“听闻秦王对范睢言听计从,而范睢早年受辱于丞相魏齐,因此曾扬言要魏国交出魏齐,否则将举兵伐魏。

形势迫使魏齐弃相印逃到赵国,投在平原君赵胜门下,若翦兄能为其报的此仇,何愁令尊不能脱困……”

“先生何意?”我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世人皆知,我师白起与范睢交恶!

我若此时弃师门而投他府,世人将如何看待我王翦”我腾的站起身,坚定相告:“如此忘恩负义之举,我王翦做不出”

“想要性命,还不想背负骂名!



背不住天下的唾骂,又谈什么忍辱负重,不能够忍辱负重,又说什么功成名就!”他一把拽住转身既走的我

这马屁不通的逻辑虽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一时无话反驳,甚至有一刻让我看到了类似是希望的东西,亢奋而温暖。

他似笑非笑的从我手中取过寒剑,用力笼了笼袖口,使劲擦亮剑锋:“当此生死关头,君侯让在下带话与翦兄,君侯以是将死之人,不必顾惜!

而翦兄这支利剑也是时候出鞘了”他说完,将擦亮的宝剑重新递回我手中,清亮的吟叹逆风而去

“这当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我屹立风中良久,终是心中一横,对着白府正门施大礼,谢大恩。

当夜,我整顿衣衫,入了老师死对头的府邸、当今秦国丞相范睢内室,为其献上计杀魏齐之妙法。

一切按我之计,秦王邀匿藏魏齐的平原君赵胜赴宴,趁机软禁于秦,派人去信赵王,若不交出魏齐,绝不放归,赵王经长平之战,以是惊弓之鸟,连夜命人搜寻魏齐,砍下人头后,星夜奉入秦国

范睢捧着魏齐血淋淋的人头看过又看,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次日进言秦王,释放家父。

再见父亲,他以浑身血污,灰白相间的卷发遮蔽枯瘦的面庞。

“父亲”“父亲”

我与三弟双双迎过父亲,父亲抬起苍老的眼睛,恨意流转,终究哀叹一声,推开我的手,任由大哥三弟搀扶着迈出阴暗的牢房。

自此,父亲病榻辗转半年,至死,再也不曾与我说过一句话。

我知道,在父亲心中,我辜负了他多年忠义教诲,背叛了家族与师门。

我,毁了他一生无污清正之名!

我以不配做他的儿子……

而我,自这条路上行走,已然分不清对错,更不知悔还是不悔。

父亲受刑病重去世,我却因魏齐人头得以功过相抵,解除我王氏危难,更因依附范睢,而得秦王看重,开始侍奉秦王身侧,出入朝堂。

我守在角落里静静的观望着失去白起的秦军一次次被赵国围剿,损失惨重的模样,静静的看着秦王年老懊恼的神色,愤恨又悲哀。

我静静的在这场必败的战局里寻找自己的机会!

公元前258年,秦王不听白起劝告,再次集兵邯郸,却惨遭三路大军围攻,秦军节节败退,损失惨重。

范睢不愧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趁机在白府安插奸细,秘密向秦王告发白起颇有埋怨得意之言。

白起因此被夺官、削爵、降为士兵、并勒令迁居他处。

我心中明白,范睢与秦王是绝对不会放过老师的。

卷尘的马蹄如风,踏出一路扬尘如迷雾。

老师举家迁移的车马已经晃晃悠悠行至郊外

“老师!

老师”我强行挡住老师去路,老师喘息着粗重的气息,依靠左右妻儿勉强下车,我快步走上前,任由他沉重的身体依靠两臂,心中不由酸痛:“一年未见,老师何以这副光景?

!”

“生老病死,谁都会有这样一日”他淡然一笑,银须狂乱,惹的一片憔悴:“离别之时,你我师徒二人还能一见道别,幸事,幸事”

“老师,莫要再多说,范睢与王上欲杀老师,老师快快上马,逃命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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